“夫人!”
呼声被疾驰的风吞去大半,飘至顾星朗耳边时已变得模糊。但他能分辨出那是云玺的声音,能分辨出那语气中强烈的忧恸,然后他突然想起,那时候翻记事簿整理关于她的线索,涤砚曾念过,她有一件绛红色的斗篷。
那么此时被横抱着,似乎在昏睡,但也可能更糟的人是——
他觉得胸腔内剧烈翻滚起来。不仅胸腔,脑子也开始轰隆作响,脑海里几乎不受控制开始如翻书般翻过秋猎五日来发生过的所有,至少是他所看到听到的所有,试图抓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来判断谁有可能对她下手。
无论是谁,哪怕出于所谓的忠心或好意,如果她有事——
他都会杀了他,或者他们。
因为瞬间而起的恼怒和忧虑,他已经全然忘了接到禀报之初,也许会有事的那个人是纪晚苓。所以当队伍终于接近茅舍,跪坐在地上的人已经清晰可辨,他乍看到那抹深涧水山林色有些艰难抬起望向他时,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五味杂陈。
最初那刻,他如释重负了。
这很不对。非常不对。因为那意味着昏睡的是晚苓。
那么他就不该如释重负。
他来不及剖析此刻心态,火焰还在升腾,茅舍已形同废墟,而眼前景况令人悬心。
他迅疾下马,大步流星过去,蹲下,见她即使跪坐着,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想伸手去揽,又怕不合适,于是只轻扶了她手臂。再看向被裹得严严实实、双目紧阖的纪晚苓,眉头紧蹙,眼底泛起忧色:
“怎么回事?”
不等阮雪音答,他举目望向人群。每日秋猎,自有太医局的人随行,一人半天,如此轮值。这会儿正好是太医令本人。
张玄几得到示意,赶紧快步上前,同时一座辇轿跟上,几名婢女手忙脚乱就去扶阮雪音臂弯里的纪晚苓。
“尽量轻些,瑜夫人受了伤,这斗篷务必得一直盖着。”
几名婢女听她语气甚严,君上又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只连连应诺,极尽小心将纪晚苓“搬”上了车辇。张玄几看向顾星朗:
“君上,那老臣便先——”
顾星朗点头,却听阮雪音再次拖着气声缓缓开口:
“张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玄几复看向顾星朗,后者默许,于是上前半步,跪下揖礼:
“夫人请讲。”
只听阮雪音压低了本就极弱的声量艰难道:
“张大人可识得一种药,叫做凤凰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