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不知道话题是如何切换的,想一想答:“自然要回。我继续留在这里,所有人都不放心,也没有意义。”
“那么我好或不好,都与你无关。你想问什么便问,若没有话,我走了。”
语毕他起身便往外走,已经走出好几步,回转身见她还呆在原地,终于有些恼:
“真的不问?”
阮雪音莫名其妙:“你到底想我问还是不想我问?怎么这么麻烦?”
顾星朗觉得自己整整二十年没有这么丢脸过,再不犹豫,大步朝外间而去。
阮雪音不是没见过他生气。唯独这一次,她颇感心虚。之前远远见他独自坐在清晏亭里时的心情再次漫上来,她说不出所以然,只下意识觉得不能让他这么气鼓鼓走掉。
于是以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她快步至正殿,眼见那道白色身影已经到了殿门口。
“有。”
顾星朗正走得带风,蓦然听到身后话音起,眉头微蹙,犹豫一瞬再次转身,便见她站在两丈开外有些无措。
“我有问题。要问。你,能再留一会儿吗?”
顾星朗眸中星光明暗不定,似在思索,又像玩味:“去哪儿说?”
阮雪音一呆:“这里不行吗?”
“不行。”
“那要去哪儿?”
“去寝殿。”
阮雪音到此刻才看懂那些玩味,几乎完全肯定他在捉弄自己,很快答:
“好。”
轮到顾星朗呆。眼巴巴看着对方转身便往寝殿方向走,他却好一阵没挪步。
“又不去了?”
“谁说不去?”
“那走啊。谁不去谁是小狗。”
顾星朗确定她不太会说俏皮话或者日常俗语,否则心头肉这类常规譬喻不会让她那么印象深刻。所以此刻这句关于小狗的话,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他简直想不出还有什么场面比眼前这个更可爱。
笑意以完全不可控的阵势就要在脸上荡开,勉强稳住了,他跟过去,一壁沉声道:
“幼稚。”
两人一前一后入得寝殿,阮雪音先发制人坐到了桌边,算是规定了接下来的谈话场景。顾星朗心里好笑,面上却未露分毫,环顾四下,不太满意:
“看来广储第四库的东西也入不了你的眼。这跟两个月前哪有差别?”
“那些东西送进来已是引得合宫不宁,我如何还能往外摆。”
“这是你的寝殿,有几个人能看见?”
“我能看见。”
顾星朗一愣,旋即沉默。
阮雪音懒待纠缠这些问题,直入主题道:“那六个人,怎么找出来的?他们竟一直躲在夕岭没出去?”
顾星朗也坐下,顺手拿过一盏空杯开始转。
“你以为这些年,祁宫里的蔚国人、崟国人是怎么被一个个逮出来的。夕岭和祁宫一样,是个有进无出的铁桶。塞人进来已是艰难,要想出去,更是难如登天。我不是说过吗,除非那六个人会飞天遁地。”他自己斟了茶,慢慢饮下,继续道:
“他们出不去,只可能混进人群,待到大部队返回霁都那日伺机逃走。这也是上官家那两位不在祁宫动手,而选择了夕岭的原因。因为要顺利进来再全身而退,只能趁这种机会。阿姌蛰伏祁宫数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才说,她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她知道你用的什么办法将祁宫、夕岭这类地方护得滴水不漏?”
“应该不知道。但她知道结果。这些年我接连逮人,她总能从她父亲那里得到消息。”
阮雪音很是好奇:“只进不出的铁桶,那是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