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却不动,“进哪儿去?”
阮雪音呆愣:“第四道门门口啊。前三道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你倒真会狮子大开口。我们家解了三朝的谜,你一来就要坐享其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阮雪音莫名其妙:“不然你待如何?让我重头解一遍?那得到什么时候?”
顾星朗也没想好,不过是临到关头总觉得要后悔,垂死挣扎,没话找话。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对方分辩道:
“我如今也算你们家的人,不算占便宜。”
此话一出,素来沉定的少年几乎要呛咳出声。当然不能咳,勉强稳住了,情形却略显狼狈。
阮雪音见他一张脸因忍咳憋得发红,也有些反应过来。但她目标明确,为这件事做了太久准备,此刻为达目的动用些说话技巧简直理所应当。遂压住心中尴尬,清嗓继续游说:
“既是一家人,我也是来帮忙的,哪有为难自己人的道理?咱们就站在前人肩上,一鼓作气,今夜便将第四道门打开。”
此番话毕,她自觉怪异,暗忖这种游说法怎么有些淳风撒赖的味道?
根本就是。顾星朗非常确定。但他没空搭理这一项,骤然抬步至她跟前,距离近到能感知对方鼻息:
“这可是你说的。”
那眸中星光阮雪音如何不识得,下意识后退两步嗫嚅道:“什么我说的。”
你是顾家的人,那便不能说走就走,想回蓬溪山就回蓬溪山。那便要履行你作为顾家人的义务。一切义务。
也包括立场。
一通心思流转,却是半个字道不出,终是转了话头问:“你可想好了?每道门只给一次机会,今夜这道解不出,以后都不用来了。”
阮雪音挑眉:“哪有这种道理?若是一次便能解开的谜题,你们会花费百年才开三道?而且说好了,是你我一起解,怎么变成我一个人了?”脑中蓦然闪过数月前在御书房露台上,他答“第四道”前那瞬间的犹豫,当时竟全没注意,“还是说,这第四道门,你已经开了?”
顾星朗转身向正前方石壁走去,并不答话,只闲闲道:“走吧,看看你到底将宇文琤那本读透了多少。”一壁又交代:“去把你身后那两角的烛火吹熄。”
阮雪音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要去熄灭前面那两角灯烛。她不明所以,依言行动,发现那烛台也是黑曜石所制。四角烛光先后泯灭,殿内更加幽暗,但维持住些微亮度的却不仅是黑曜石表层淡淡的红蓝光。
她看得非常清楚,就在最后一道烛火熄灭的同时,石壁之上开始浮出一些青金色线条,越来越多,渐渐自成形态,约莫也就用了几息时间——
殿内巨大的四壁表面赫然出现数量难辨的青金色骏马,或奔腾或静穆,形貌各异,栩栩如生,竟似一幅全然立体的千骏图。
或者,万骏?
但与其说是图,不如说是浮雕。肉眼看去,那些线条全无凹陷,也无凸起,而阮雪音确定它们是被刻上去的——
同曜星幛、山河盘左下角青金色的时间录刻一模一样。肉眼不可见但触手能感知的轻微凸起。就是这样的颜色,这样的光影,这样出现在鬼仙红蓝眼黑曜石上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