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湖畔已经说过,此计不成,尚有退路。灭崟不成,还可联盟。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并不冒险,何谈激进?”
“那为何一定要在两年内行动?顾星朗确非好战之人,但他坐在霸主的位置上,本就对我心存戒备,岂容蔚国这般挑衅?我们出手干涉崟国内政,无论出于什么意图,都不可能不引他注目,万一——”
“以顾星朗的性子,不会轻易为他国争端出兵。”她出言打断,并不准备听他的万一,“且有战封太子这个前车之鉴,他会更加审慎。就算心知肚明我们图谋崟国,他也未必会救。就凭阮佋这些年来的所言所行。”
慕容峋心下微动,定定看了对方半晌,因为她坐他站,所以是俯视:
“你真的想好了?那毕竟是你母国。”
竞庭歌极平静,也仰起脸定定看他:“蓬溪山没有国别意识。五年前我就同你说过。老师也不自称崟国人。我是孤儿,身世不可查,保不齐我原本便不是崟国人。就连我师姐——”
“就连你师姐身为崟国公主,”他太熟悉她的讲话方式,下意识顺着那语气接话,“届时也可能,不会救阮家?”
竞庭歌自知多言了半句,只以沉默作答。
“所以阮雪音入祁宫,真的不是为崟君做事。”尽管早有准备,他还是止不住满心失望,“所以你毫无顾忌谋划攻崟。”
“话已至此,我无须再瞒你。她去霁都,主要目的确实不是助崟。至于崟国内乱,她会否插手,蔚国取崟,她会否相救,我并不确定。我也不在意。”
“她人在祁宫,又居夫人位,就是想出手,也很难。”他心下再动,“但她能影响顾星朗吗?”
“我不知道。”
慕容峋不满意这个答案,再进一步:“那她会帮顾星朗吗?毕竟是夫君,天长日久——”
“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非常糟糕。半年前在沉香台,她言之凿凿阮雪音不会帮祁国;上个月在像山顶,她的不知道也仅仅针对那两人的感情状况。
但此刻这句不知道,说的是,会否相帮。
“所以,这是你着急出手的原因?你担心阮雪音,终有一天会倒向祁国?”
极罕见地,这道题竞庭歌答不了。她是真的不知道,也便无法结论。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怀揣了这层思虑,自五月初那只鸟从霁都千里奔袭来传话开始,她就莫名焦虑。
对于阮雪音的立场、当下的想法和未来可能发生的变数,她反复告诉自己,无须在意,更不必焦虑。
不太奏效。
不止一次,当她走在宛空湖畔,站在沉香台上,看着苍梧夜晚高阔的天幕上繁星如坠——
阮雪音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查封亭关的事,是在祁宫发现了线索、出于蓬溪山传统好奇查案,还是为了顾星朗。
这个问题不受控制,一再杀入脑海,渐渐竟形成不定期造访的思虑。
但五月时候,那只鸟明明说,他们几乎没见过面。
如今又怎样呢?
如果上官妧当真同她父亲定期联络,或许相国府,会有与此相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