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庭歌深谙这一点,故而对于他此刻严肃非常不解。
“你说你不嫁君王,是为了不入后宫,以成谋者功名。”
“不错。”她瞪眼,心道即位两年,此人倒练就了些问话技巧,君位毕竟没有白坐,早朝也没白上。
“那么身为国士,你为谁而谋?”
“自然是国君。”她接着瞪,不确定这个从不绕弯子的人此刻在绕什么弯子。
“所以国君为主上,谋士为臣子,国君为主导,谋士为辅佐,是也不是?”
“当然是。”她不耐烦,语速也翻了倍。
“为人臣者,无论有何劝谏、是何谋划,都只能算提议,定夺者始终是国君。是也不是?”
竞庭歌终于明白他在绕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弯子。
“慕容峋,你每个月总有几日要发疯是不是?当初你自己说的,无论什么事,只要对蔚国有利,我放手去做便可。五年来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哪一次结果不如你意?”
“那时朕还不是国君。”整整五年,他第一次私下里对她称了“朕”,“哪怕一朝为君,大部分事情,朕都随你发挥。你要怎么对付陆现那帮人,怎么算计慕容嶙和慕容峤,到行动层面,朕很少过问。因为朕完全知情,且认同允准。”
他姿势依旧不变,撑在桌边的左肘纹丝未动:
“但方才那件事,并非内政,关乎蔚国在青川的站位走势。不是你一拍脑门儿就能定的。哪怕你句句都对,”眼见对方挑眉愕然,他并不打算让步,
“其一,你不能未经允准便向阮仲承诺出兵;其二,你不能一意孤行,有所谋划却瞒而不报,哪怕只是暂时;其三,你不能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向朕告知。不是告知,而是禀报和请示。这是为人臣的态度问题。明白吗?”
她太少听他这么说话。应该说,没有听过。以至于“明白吗”三个字出来半晌,空气却持续安静。
“是谁?”
约莫过了三个半晌,她突然发问。
“什么谁?”
“是谁挑拨离间,让你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
又三个半晌。
“没有谁。此为一个国君对臣子的警示。因为是你,我才直说。换作别人,已经处置了。”
她忽然灿笑,眸光却冷:“可微臣已经犯下大错,说出的话作出的允诺也不可能收回,君上打算如何处置我?”
“竞庭歌。”
她站起身,恭谨一拜,却不跪,整个人俏生生立着,脊背比任何时候都挺直得刻意:
“庭歌有违君命,该当受罚,但凭君上处置。”
“你知道我不会处置你。”
“我不知道。”眸光里的冷蔓延至唇角,以至于那灿若明霞的笑意都染上严冬霜色,“君上要求臣子恭顺慎行,臣下未能遵守,自然要处置。没什么会不会的。”
慕容峋面上也浮起霜色,“你料定我拿你没办法。”他同样站起身,走近她气势逼人,“阮雪音也如你这般,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