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第三朝国君,谥号定宗。
慕容峋对其余二百九十九个十月十四都全无印象,也毫不关心。他只对这一个十月十四印象深刻。
应该说那一整年的所有日子,他都印象深刻。尤其五月初四和十月十四。祁国当朝太子和当朝国君先后离世,此后流言涌动,很快蔓延至整个大陆,人们说,这是祁国即位不久的新君、皇九子顾星朗紧攥天时地利的一场四两拨千斤——
趁火打劫,兵不血刃,史上最高明的皇室政变。
以至于杀兄弑父这种有违天理人伦的恶行,也被居心叵测者渲染出经年不散的传奇意味。
在部分人看来,宽仁只是这位少年君主的伪装,或者聚集民心的手腕;祁君顾星朗,是青川三百年来隐匿最深的野心家。
思绪轩然眼看就要拢不住,而十一月的苍梧已是寒意蚀骨。坐北朝南一向明亮的御徖殿也因为阴天无光,笼罩在看不清的阴影之中。
慕容峋便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今年深秋的到来。
“相国大人。”没有下文,这是一句语调持续走低的陈述。寒意在御徖正殿通体红木的结构与桌椅柜架间钻营,殿内寂无声,只干枯枝叶与秋风摩擦的响动断断续续自远处传来。
“她一个小女子,七年前不过十五六岁,如何能做成这等大事。那是祁宫。她入了挽澜殿,便难逃嫌疑,定会被严查。彼时顾星朗虽才十四岁,毕竟以脑力著称有天才名声,淳月长公主据闻也是心思过人,纪家更不是省油的灯——”他一口气讲完脑中纷念,有些上不来气,“大人此刻,可是在据实回话?”
上官朔从来不开玩笑。他自然明白。更何况在此地,对着他。但他觉得不可信,更不想信。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定宗在位时的祁宫,与如今的祁宫并不一样,那时候塞人之易,想必君上少时也有耳闻。定宗陛下驾崩前病势已重,倏忽离世,并不稀奇。最重要的是,小女未入挽澜殿,亦没留下证物。所以老臣方才说,本以为事过境迁,万无一失。”
慕容峋盯着上官朔额上那些浅浅沟壑,觉得除了多出沟壑,二十余年来这张脸像是并无改变:
永远淡泊以至于淡漠,永远笃定以至于顽固;这个人说出来的每个字,永远掷地有声以至于无从辩驳。
所以是真的。
“父君知道吗?”
“知道。”
“慕容嶙呢?”
“老臣不确定。不过先君陛下当年属意肃王,可能说过。”
暗杀一国国君,已经不是寻常程度的机要,自然只能传给储君,或者最可能成为储君的人。
但慕容峋没功夫在意这句话。“大人担心,令嫒突然失联,是这件事被发现了。”
万无一失,又为何会在七年后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