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竞先生为最佳。”上官朔今年已五十有二,双目却毫无上了年纪之人的浑浊,全然清明,偶尔凌厉,此时抬眼望君王,灼灼如正午日光,“她是女子,方便入后宫;又是珮夫人师妹,哪怕祁君陛下拒绝她拜会瑾夫人之请,总无法拒绝她探望久不见面的师姐。”
“与此同时,她还能顺便探知珮夫人如今状况。”此乃慕容峋长久以来关心之事,是故脱口而出,“大人方才说,原本。难道有不妥当之处?”
“君上,”上官朔目光总是平远,故而扬眸时总是显著,“封亭关之事,君上没对竞先生说吧。”
“相国当初所言,朕极赞同,只字未提。”
不仅只字未提,而且全盘撇清。他犹豫一瞬,终是未将竞庭歌早先起疑之事讲出。
上官朔深知慕容峋为人,听他此言,暗暗宽心,然后道:“竞先生对那件事懵然不知,若此赴祁宫顺利见到瑾夫人,无论老臣长女情形如何,都极可能牵扯出十月十四之事。若此事被竞先生知晓,封亭关疑案,怕会再生波澜。”
尤其她本就有探查之心,甚至为此去找过慕容嶙,八月那个傍晚被他在静水坞搅和一通,最近方消停了些。
却不知是否真的消停了。
一念至此,慕容峋有些惴惴,沉了语声道:
“只是如果。依相国之见,便是让她知道了事情始末,最坏结果该当如何?她入苍梧已经五年,又认准了我蔚国为其扬名天下之路径,即使告诉她,亦不会改她心志。”他看着上官朔,极认真,“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会因为我们做过什么而生出对错评断,更不会不满,相反,她接受一切手腕计策,只要目标达成。这一点,相国大人比朕更清楚。”
竞庭歌的心性,早在那场夺嫡大战中显露无疑。而上官朔当年为什么在最后关头转而站到了慕容峋这边,已经是关于此节的最佳表彰。
“有时候朕甚至在想,是否告诉她更好,越早越好。她毕竟为蔚国谋事,少了如此重大一项依据,并不妥当。”
“君上即位不久,老臣便说过,封存此事,九利一害。告诉她的后果,臣无法作判断,但正如君上方才所言,越少人知道的秘密越可能成为秘密。这件事的知情者,尚存于世的,已经不少了。更何况竞庭歌不是一个人,她有老师,还有师姐,她的师姐如今,就在祁君陛下身边。”
言及此,那张清癯面容上的浅壑生了起伏,“珮夫人入祁宫究竟所为何事,君上依旧没能获悉?”
“没有。”慕容峋亦有些喟叹,“但八成确定的是,恐怕不为其父。”
上官朔默然。
“看长线罢。今日局面,并不能锁定来日。”半晌,他悠悠开口,“老臣前后思虑,仍觉此事非竞先生出面不可。为稳妥计,臣打算请她捎一句话给瑾夫人,尽量,让瑾夫人不动声色讲明情形,又叫竞先生猜不出来。”
“瑾夫人的能耐,可做得到?”慕容峋微挑眉,“大部分女子,都不是她对手。”
后面这个“她”,自然指竞庭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