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边破晓,裂了刀锋般明亮的天光,武知蹊就趴在窗沿上,她等天亮等了有一会儿了。
天黑时不好起动,怕打扰旁人,此时就理所应当的多了,她顺手将匕首置在腰间时低头瞧着有点楞,那条铜铃不在身边已快两个月,自己还有点不习惯,被谢昀夺去的当天,左芪就发现了,后边又问了几次,她次次都只应付说是丢了。
孤身问访了郦山村的每一户人家,她却觉得这些人也没有那城中客栈小二所说的,什么脾气古怪,不过有一点倒也没说错,家家户户都是古稀老人。
上了年纪的人,起的都很早,大开着门在院子中吃早膳,见了是姑娘家,都感慨说很久没见过年轻人了,盛情邀她一起喝粥吃豆花,知蹊见到这些慈眉善目的老人,很难相信他们会因为满足私欲,宁肯绝后也要供奉所谓的仙君。
她问的很含蓄,只说自己听闻万药宗遗址有妖怪出没,来寻访遗址的,并没有涉及他们的信仰。
有的老人一口就回答说万药宗遗址已经化成灰了,有的老人就说自己已经记不住了,还有几个老人很努力的回想,却总说不出个大概。
万药宗遗址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她失落的往吴勇敢的家走,隔着一道墙,能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左芪的笑声很大,“泠娘啊泠娘,你笑起来的样子太可爱了!胜过我此生见到的所有女子!”
武知蹊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就站在门外,透过微开的门缝可以看见左芪在院中的灶台边笑,泠娘呢,他略微有些难为情的站在一边,袖子撩起来了一些,正拿着一柄长木勺,在搅弄锅中滚滚的粥。
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还真叫人不忍打破,如果武知蹊不知道泠娘是男儿身的话,她肯定觉得左芪这条浪荡船的岸,已经出现了。
她有些疑惑,如果只是单纯的男扮女装,泠娘应当会很反感左芪,可是看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对她并没有那种明显的厌恶,其实如果不是发现他假装哑巴,武知蹊也不会发现他是男的。
行为举止,一颦一簇都太像是位姑娘家了,那样温婉又羞涩,眉目如画。
这样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
什么时候对左芪戳破这个谎言?
左芪自然不清楚门外有个人对自己忧心忡忡,他只真的满心欢喜的看仇澈在煮粥,搬来了一条竹椅子坐在边上,时不时的拿着火钳往灶里添些柴火,就光看那个精致的侧脸,他就看不够。
回想起初到临城时候,在浮水楼见到的那些姑娘,是,左芪承认有好多都比泠娘要好看,但是泠娘身上那种温婉干净的气质,是旁人学不来的,这才是他应当喜欢的姑娘家的模样。
说来也当真奇怪,虽然泠娘是哑巴,对于自己只能用点头摇头来回应大部分的事情,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的跟她说话,分明是没什么刻意的,单单一锅粥,他就有好多想对她说的。
左芪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是他过往二十年都没有体会过的。
吴勇敢醒的很晚,整个人都有些疲沓的走出来,看见他俩的身影,肿痛的眼睛又流下两行泪,哭道:“我闻到粥香,以为是彩儿在为我做早膳,怎么是你们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真像是我和彩儿从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