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松开。”知蹊咬着唇往后仰,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
“既然说都说了,不妨再敞亮一些,听好,我就是惦念了你许久,此前把你从王府放走我就后悔的夜不能寐!人都是生来自私,尤其是我这种人,喜欢什么就不会轻易放手,哪怕只有丝毫可能。”
知蹊目光游离不定,望来望去,就是不敢看谢昀。
“你走了这么的几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在猜你过得怎么样,也会妄想有你的来日是何等光景。”将心事曝露的过于彻底,谢昀也难免惴惴不安,“挺痴的对吧?”
“嗯……”
知蹊攥着一手的罗裙纱,短小的指甲泛了白,她有太多的顾虑和害怕,对于未知的恐慌和难以抑制的感动在胸中打的如火如荼。
她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谢昀对自己,已到这个程度。
“我会回东戎草原,你也会一直在临城,各自安好,不必执念。”
风轻云淡,水波在船底微荡,四周寂寥。
知蹊的目光低垂在脚边,看见黑色的裙摆上绣着一朵墨色的菊花,纱轻随风时,瞧上去栩栩如生,像是盛放的恰到好处。
谢昀沮丧低唤她知蹊,“你是不是也很慌?”
武知蹊说的是事实,谢昀纵然失望到极致,却无法反驳。
他隔了些距离,怔怔的将她望着,还是硬着头皮靠了过去,颓然的单膝跪在她的身前,两手撑在她的腰侧,脑袋沉了沉将下巴压在她的肩胛,只是这样,再无什么别的举动。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知蹊也没能将他再推开。
“其实你一点也不勇敢。”
谢昀失落受挫,语气带怨。
光是瞧着他这副丢了魂的模样,知蹊忽而有些不忍心,悄然说道:“宛沉虞问我何德何能,我让她去问你。”
“问的好,是我谢昀见了鬼了才欢喜上你!”
愤恨的一句,略带着些埋怨和委屈,苦巴巴的没有道理。
武知蹊强忍笑意,低头看见船边有一尾漂亮的鲤鱼。
“谢狗。”环河中僻静,随侍的船也更远了,知蹊还是用了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了,“你简直不成体统。”
武知蹊拨开他,仔细地走到小舟的甲板,在那里跪坐,面朝西边,观赏着日头垂落到了宫殿砖瓦之间,将环岛水色映衬霞光一片。
“武知蹊。”
谢昀站在她的身后,看不见她的神情,舟下涟漪圈圈连连,将一面光辉分割碎裂,随着落日西垂,他将那抹光与身影纳入眼底,“我只问你,分离近百日,你可有常常想起我?”
“偶尔,常常,无时不刻。”
武知蹊侧身回眸,答得利落干脆,眼睛里如有明火,那样炽热而坚定的仰望着谢昀,“可是那又怎样?你说我不勇敢,那勇敢就注定是飞蛾扑火吗?我只清楚明白一点,你我有因无果。”
“然后呢?”
“等我离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忘记我。”
尽管看起来知蹊说的平和,却不难从中读到不舍和无可奈何,这让谢昀很是困顿,这种话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口?她自己的那关其实也很难过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难受还是该笑。
毕竟武知蹊终于承认了,可是他仍不满足。
不等谢昀说话,她又转过身去,兀自磕磕巴巴的解释起来:“同贵妃娘娘说那些,是因为我知道她爱慕你,也因你为她酩酊大醉过,使我当时不服她的嚣张,所以提到你的时候,我便说的任性了些。”
“武知蹊,我在自私的想,不如将你困在临城吧。”谢昀几不可查的叹气,又说:“可到时候你一定会惶恐不安,所以我又在想,我跟你去东戎吧。”
“可是。”她浅浅一笑,自然而然的回答道:“你我都不是桥见和周淮,不是那种为了情长情短就抛弃一切的人。”
霞光覆水,船头甲板上,知蹊墨色的纱裙在风中飘的有些阔大,身后端坐着的谢昀,眉眼间盛载着璀璨的光。
他沉默了半晌,直到日头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深浅叠染的晚霞,朦胧而盛大。
“下了船,你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