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撬走了我的谋士,侄儿气不过便闹了那魏良择与颂和的婚宴,将他人打的半死不活带回了王府!”
他那皇叔如今对于谢昀的态度,虽没之前那般警惕,却也是有所顾忌,“阿昀从前还养谋士呢?”
“若没人给我出主意,我不早被人害死了!”
谢昀说的简单,语气也轻飘,喝一口茶坦率道:“也就这样一个人没什么大用处,我即使不想要也不能让谢翊给带走了!皇叔,今日侄儿进宫是来请罪的,扰了颂和妹妹的婚宴,届时焕皇叔追责起来,您得帮我说说话。”
圣上说:“你还想要什么?”
谢昀直白答:“还想向您借点禁军,帮侄儿以引谢翊出府,我必定亲手狠狠揍他一顿!”
圣上又问:“那是朕的亲儿子,阿昀何以见得朕会帮你?”
谢昀不假思索,张口就说:“虽然侄儿无心庙堂之争,可咱们谢家从没出过傻子不是!谢翊是您亲生的不错,可他私底下结党营私的事情没少干啊!那帮大臣是您的大臣却个个为他图谋,这像什么话?”
“你想叫朕杀了自己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侄儿怎么可能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觉得这件事情办好了,既能叫我解气,也可令皇叔有治他罪的机会。”
“好个治罪。”
“我打了他,他定会反抗动手打我,如此,我是兄,他是弟,将我伤出个好歹了,便是他的大错。”
圣上显然不会这么容易的就信任他,谢昀最后只说:“谢翊连同魏良择害死了盛嬷嬷,侄儿忍不了。”
后来他的皇叔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只是将调遣禁军的秘旨留在了案台之上。
圣上的配合,完全在沈扶风和谢昀的预料之内。
沈先生当时的话是这样说的:“无论多荒唐的理由,只要出自赦王之口,他作为溺爱的叔父,总是会松口答应。更何况这件事情于圣上而言,一箭双雕再合适不过。”
禁卫军可能会把这场戏,变成真的追杀。
到最后,天下人只会知道赦王是被赢王害死的,圣上以此一解后顾之忧,起码十年之内,再没什么皇子可以威胁到他的皇位。
其实谢昀知道,这次的计划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让谢翊就此没落,可只有五分把握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眼前的厮杀就快要落幕了。
他让丙冬驱使着马车奔驰,一下子就冲出了人群,车轱辘轧过尸体颠簸起来,风从窗子里肆意的吹进来,在他耳旁呼呼作响。
谢昀侧脸,迎着狂风和飘散其中的细碎砂砾,睁开眼睛,看着星罗密布熠熠微光,皆被框在了一方窗柩里。
四周喊打喊杀的叫喊不曾停止,马车到了山脚的时候便没办法再前进了,丙冬拿出佩刀,将车绳砍断,一边飞身上马,与此同时,那道鲜亮的身影从车中闪出,一跃驾驭住了另外一匹马,可怜的木车连同那些随侍的人被抛在了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往宽阔的山道上奔驰着,前路虽无灯盏指引,可得益于漫天星光,尚可辨得出路。
丙冬问:“殿下!要是我们死在山上了,你会后悔吗?!”
瞧着前路,谢昀并不做答。
丙冬不放弃,“殿下!你会后悔吗?!”
有什么可后悔的,既然选择了,便一定奋不顾身。
因为他必须这样做,为了很多很多。
谢昀又想到先前丙冬那句没问明白的话,大约,他是想问:“先帝和您,也只是君臣关系吗?”
思及父亲谢通,谢昀胸中暖热起来,他知道那是自己此生最尊崇的人,他是君,也是父。如果说孟后是渴望谢昀成为天下人的太阳,那么先帝便是教会谢昀如何发光发热。
父亲喜欢夜空,他常指着漫天的星星对自己说:“阿昀,其实做人,成为星子便够了。”可是常常又会语重心长的补上一句:“同你母亲所说的一样,为父也时常盼你成为照耀大地的日光,否则,星子无所为倚,便会黯淡。”
小时候的谢昀总是反驳:“夜里没有太阳,只有月亮。”
“阿昀,月亮就是落进深渊的太阳。”他又看着自己的父亲语重心长的最后道:“朕的儿子,不要是个无畏的人,一定要仁善博爱,也一定要有自己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