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翟循如何劝阻,任凭左芪如何恐吓,还是没能拦住武知蹊。
今朝的落日像是一轮滚烫的铁球,流淌的岩浆把天边的云层逐一点燃,烧的延绵而通红。
即使落日,也并不温柔并不谦逊,是如此的高调张扬,缓慢而壮观的落于桑榆之间。
一人一匹枣色快马抵达了临城郊外的乱葬岗,此处占西,正当是迎面相送落日的时候。
武知蹊瞧着瞧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释然,死也并非只能是悄无声息的,倘若有朝一日得此番景象,轰轰烈烈的与世长辞,又如何不够好?谢昀也许很久之前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从来洒脱,表现的如此不随性且不惜命。
“此处乱葬岗,谢昀,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肯回家?”
一边提着特殊制作的灯笼,一边走在尸骨遍地的乱葬岗中,武知蹊仰着头看得很远很远,纵使脚下蛇蚁穿行,也不迟疑片刻的朝深处走去。
等到她顺利的走到了乱葬岗的正中心位时,忽然发现古青寺山下的位置,还有许多人在奋力的搜寻着,看来赢王殿下还没有被寻到啊。
武知蹊不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她对一切民众怀有感天动地的悲悯之心,可同样嫉恶如仇。所以即使自己有办法找到谢翊,她也会选择彻底的袖手旁观。
谢昀说的很对,这世上这么多坏,光是看着就足够令人心灰意冷。当时谢昀还说,更何况深陷其中遍尝苦楚,等姑娘走的路多了,就会懂得。可是如今对知蹊而言,周遭所发生的一切还不能够真正的称为自身的苦楚,她更多感受到的是这个世界对谢昀的恶意,叫她也莫名的感同身受,一并受着这些苦涩。
路走的不够多,只简简单单的,光是看着,就已经懂了。
武知蹊摒弃杂绪,在乱葬岗的中心设下了一个基础的阵法,再拿出了那盏特殊的灯笼,即刻就同陆怀御通连幻境。
对面的男子似乎等待已久,他这次还是坐在了溪水上的小桥边,似乎独爱了这夜景溪月色,温良的一副模样,叫谁人看了都陡然生出几丝安心的感受来。
“阿御,我已身处乱葬岗中央。”
“你确定谢昀遗失的一魂就在此处?”陆怀御善心的提醒她,“这个阵法范围过于广大,比较消耗丹元灵力,便是我也得需要隔十天方能设召一次。”
按照彼此的丹元能力进行一个简单的估测,武知蹊心里有了数,“我灵阵修的半吊子,你隔十天一次,我大约需得隔三个月。”
“所以知蹊你得先确定好,谢昀丢魂的地方,究竟是不是这处才行,滥用了阵法还好,怕的就是会对谢昀本身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声音像是过耳的微风,轻浅而有力道。
“一开始在赦王府的时候,我便测过了,整个临城可藏魂的地方,便只有鬼魂庞杂的乱葬岗,谢昀的魂魄即使不在这里丢的,也最终会飘到这处来。”武知蹊说起这个,又不免自主的眉心蹙起,同他继续说:“阿御,谢昀似乎并不想活着。”
陆怀御说惊讶,也并不惊讶,他只是很合适的接话道:“你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