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件事毫无疑问地落在严管家的头上,这可给严管家生生愁老了好几岁。
冬清的遗体由周嬷嬷带回后巷居住的屋子,原本,颜菀卿想要将冬清带回紫竹院,可周嬷嬷说这样不合规矩,且,她想与自己的女儿多相处一晚,毕竟,明日侯府的人便会将冬清安葬了,且冬清只是一个丫环,没有资格在侯府大操大办,自然也没有资格停灵,这与主家不吉利。
这一夜,扶着颜菀卿回紫竹院的冬雪,替颜菀卿泡了壶热茶,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推到颜菀卿面前的桌几上,沙哑着嗓音道:“今晚,奴婢替姑娘守夜吧。”
颜菀卿握着温热的青瓷茶杯,食指轻轻摩擦着杯沿,语声缓慢道:“也好,明日随我一同去周嬷嬷那,咱们一起送冬清最后一程。”
冬雪点了点头,走进内室替颜菀卿将床榻铺好,而后将烛台上的灯芯挑亮堂一些。
见颜菀卿还披散着长发,冬雪走到梳妆桌拿起了桃木梳,忽而鼻子一酸,急忙将快掉落的泪抹干净,这才转身笑着道:“姑娘,奴婢替你梳发吧。”
颜菀卿没有拒绝,任由冬雪帮着自己打理长发,而站在颜菀卿身后的冬雪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仿佛间哪里都是冬清的身影,白天还在一起的人,此刻却阴阳相隔,这让人怎么接受?
忽然,手腕被人握住,冬雪回过神来,只见自家姑娘拿着手帕温柔似水地一点一点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朱唇轻启,“冬清虽然不在了,但她一定会在远方默默地关心我们,以后若是得了空你便替我多去看看周嬷嬷吧,想来此刻比我们更难受的人是冬清的父母。”
冬雪闻言点头,应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多抽时间看望周嬷嬷,若是有能帮的地方奴婢也会尽力。”又听颜菀卿道:“明天去的时候,拿一百两银票带上吧,冬清伺候我这么久,如今走了,冬清的父母年纪也大了,有了那一百两便可以回去和冬清哥嫂一起生活。”
“姑娘是想周嬷嬷她们用那一百两赎身吗?”冬雪是个通透的人,很快便猜到了颜菀卿的意图。
颜菀卿缓缓点头,她已经无法为冬清做点什么了?唯一还能做的便是善待冬清的家人,好让冬清即便离去了也能安心一点。
“奴婢和冬清这辈子能遇到姑娘这样的主子,是奴婢和冬清的福气,想来冬清地下有知也会感恩姑娘的。”冬雪一下一下地梳着颜菀卿的长发感慨道。
可冬雪不知道的是颜菀卿并不要她们的感恩,只是想要她们两个平安快乐地活着就好。
颜菀卿精神不佳,抑郁道:“不早了,歇息吧。”
冬雪早已瞧出了颜菀卿的疲惫,柔声道:“奴婢扶着姑娘。”
待颜菀卿躺下后,冬雪这才将床幔放了下来,又将淡蓝色的帷帐一层层放下来,自己这才退到水晶珠帘外,抱着棉被歇在颜菀卿日常倚靠的软塌上。
这一夜,颜菀卿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前世一会儿又梦到今生。
次日。
是冬清的出殡之日,颜菀卿打扮素净带着冬雪早早便来到周嬷嬷的住处。
由于,周嬷嬷居住的地方属于侯府,周嬷嬷的房间也不敢挂上白布和白灯笼,只是简单地在屋中的主位上燃着一对白蜡烛中间摆着一个铜制香炉,上面已经插上了许多柱香,颜菀卿接过冬雪递上来的香,见桌上摆放着刻有冬清二字的灵位,颜菀卿心中隐隐作痛,暗暗发誓一定会替冬清将凶手找到,拜了三拜这才将香插在香炉中。
看着大姑娘一早就来吊唁,周嬷嬷心中深受感动,哑着嗓音道:“多谢大姑娘,若是冬清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周嬷嬷你和董老伯要保重身体,想来这也是冬清希望看到。”颜菀卿宽慰道。
听着大姑娘的劝慰,周嬷嬷和董老伯再次红了眼眶,那孩子说没就没了,叫人怎么能不伤心呢?
看着漆黑棺材中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神情安详的晴清,颜菀卿越发的心生不舍,“周嬷嬷,我可不可以再看看冬清?”
周嬷嬷热泪噙满了眼眶,哽咽着点头,转头背过身,不敢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崩溃,董老伯满目哀伤地扶着周嬷嬷。
颜菀卿握着冬清僵硬且冰凉的手,心中默默道:不管是谁害死你的,姑娘我都会替你报仇,若是······若是有下辈子的话,就不要彼此相遇了,她是个没有用的主子,竟然两辈子都没有保护好冬清,颜菀卿的心中愧疚不已。
看着冬清的头上只简单地梳了一个双环鬓,戴着一朵绢花再无其他装饰,颜菀卿抬手取下自己发间最喜爱的一支白玉茉莉簪准备戴在冬清的头上,默道:就让这支白玉簪陪着你,愿你在那头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