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这边王夫人带着金钏儿也已经追了上来,见宝玉被按在桌前暴打,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怨恨。
“你养的好儿子!”
贾政看她进来,更是火上浇油一般,拿起随手摸到的鸡毛掸子就又开始抽了起来。
“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这……也是咱们府里的大喜事,老爷要是打死了宝玉,只怕外面人要说老爷……再说了,这些日子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贾政冷笑道:“你也别说这话,我养下了这样的孽障祸根,就已经是不孝了,把他打死了,老太太兴许还能省下些心。”
王夫人连忙抱住贾政的下摆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经四十有二了,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孽障,就算是他不成器……”
“不成器?我看他就是太成器了,王氏,你看看桌上是什么东西!”
贾政想到早逝的长子,又想到宝玉就算是再不好,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了,不由长叹一声,将手里的鸡毛掸子放了,坐上椅子上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这会儿子眼里只有一个宝玉,看贾政歇了手,连忙解下汗巾子往里看,这才发现宝玉从胳膊到后背,从后背到臀部,处处都是青红一片,好几个地方还隐隐渗出血来,不由失声大哭起来:“我的儿,我可怜的宝玉。”
“你这个蠢妇!还不赶紧把院门关好。”
贾政一边指挥下人把院门关好,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桌上的借据来。
这样大的声音只怕隔壁的荣庆堂早就听到了,老太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过来了,要是宝玉放印子钱的事被老太太知道了,只怕是他也要跟着吃排头。
刚把东西拢到一起,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见丫鬟进来道“老太太来了。”
一句话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见他母亲来了,又急又乱,把借据往怀里一塞,连忙迎了出去。
“母亲别生气,实在是……琮哥儿如今都是秀才了,这个孽障……”
相比起宝玉放印子钱,这考不上秀才倒是小事了,这两害相权取其轻,贾政倒是不算太傻。
“之前二丫头给她们夫子说得一个故事,但是我还嫌她粗鲁,可是如今看看你,我就真的觉得这话说的对:有的鸟儿自己不会飞也就算了,非要下个蛋逼着他飞!”
贾母听见贾政这样说,停下脚步,喘息了一会儿,才看着他愤愤得道。
“母亲!我教训宝玉,也是为了光宗耀祖。”
贾政听贾母这样说,脸色也有些讪讪的。
“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
说着,也不觉滚下泪来。贾政又陪笑道:“母亲也不必伤感,皆是做儿子的一时性起,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