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大哥。”
蒙大柱匆匆向印海拱了拱手,走进了书房内。
萧牧如实将昨晚衡玉提及的那“两个条件”对下属言明。
“属下都可以办——”大柱当场就要应下,话到嘴边却又一顿,正色道:“属下这便回去告知家中长辈!”
是告知,而不是请示,告知的范畴在于商议与说服。
萧牧满意点头:“去罢。”
“是,多谢将军。”大柱露出笑意,再次行礼后退了出去。
跨出门槛,将书房的门合上之际,大柱不由看向一旁冻得嘴唇微青的印海,疑惑道:“印大哥,你怎不进去?”
印海笑微微地看着他:“……但凡你还有些眼色,应当都能看得出来我此时是在受罚。”
“啊……受罚?”大柱愕然问:“为何事受罚?”
印海叹了口气:“我也不甚懂,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到头来却一片真心错付,满腔好意付流水……”
“再多说一字,便多站一个时辰。”书房中有声音传出。
“印……”大柱还想多问些什么,却已是不敢,唯有拿“保重”的眼神,道:“……我先回去了!”
看着那大步跨下石阶,连背影都透着欢喜的少年,印海转着佛珠,幽幽叹气:“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未与他悲喜相通的少年策马回到家中。
蒙家人一如既往地将他围起,询问情况。
“成亲后不可纳妾?”
“不可将人束于后宅?”
大柱点点头:“是,不知爹娘意下……”
“等等……”蒙父抬手打断儿子:“其它呢?”
大柱:“其它?好像……没了吧。”
“……就这?!”蒙父满脸匪夷所思地摊手。
单氏也无奈笑叹道:“我还当是什么条件呢……你看我同你大伯母,还有你阿姐,哪个困于后宅了?至于纳不纳妾的……咱们蒙家本也没有这门子先例呀!”
“那,爹娘——”
“答应!”蒙父大手一挥:“统统答应!立了契纸送去!”
他虽有些陈腐想法,但那也得是可行的前提下,儿子与人姑娘两情相悦,且这姑娘又是他蒙家的恩人——他若再揪着什么纳妾不纳妾的,那不是纯纯有病么!
儿子没觉得委屈,他又多管得什么闲事!
“快,叫人去请蒋媒官来!”单氏当即道。
“还是咱们亲自去拜访吧。”温大娘子笑道:“也可去见一见吉画师,坐下好好谈一谈。”
“对对,瞧我这糊涂的……”单氏忙上前搀起自家大嫂,合不拢嘴道:“那咱们更衣梳发去!”
见阿娘和伯母笑着离去,蒙大柱站在原处还有些怔怔。
直到自家爹一脚踢在屁股上——
“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傻愣着干什么!”
是啊……
他要娶媳妇了!
少年后知后觉激动起来。
“爹,那儿子该做些什么!”
“废话,当然是随我去准备提亲事宜!还有谢媒礼,也需赶紧备上了!”蒙父也满脸笑意,抬脚出了前堂。
少年精神百倍快步跟上。
蒙家上下很快忙做一团。
……
同一刻,萧夫人眼底也满是喜色,她正压低了声音窃喜着对柳荀道:“……据我的眼线探子回报,昨晚,是抱回去的,明白吧?”
堂中,坐在下首的柳荀点头,语气很尽职:“是,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夫人满意点头:“好好发挥……不着急的,最要紧的是细腻好看。”
柳荀再次点头。
“上一回的下半篇,可带来了?”萧夫人低声问。
柳荀下意识地看了眼堂外,颇有些鬼祟地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本册子,也压低着声音道:“请夫人过目。”
春卷上前接过,递到萧夫人面前。
萧夫人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刚看没几行,嘴巴便笑得怎么也合不上了,只得拿袖子掩住了半张脸。
柳荀看在眼中,莫名有些欣慰。
从起初的被逼上贼船,再到当下享受成果被人肯定之感,毫无疑问,他堕落了。
堕落的柳先生自萧夫人院中离开后,刚巧便遇到了萧牧。
“将,将军……”
萧牧看着他:“何故如此慌张?”
“将军多虑了,属下只是急于回去同严军医下棋,恐他久等。”柳荀掩饰着心虚之色。
萧牧显然不在意严明是否久等,问道:“近来母亲频频见你,所为何事?”
“……夫人让属下帮忙料理了些府中账目!”柳荀强笑道:“只道是军营中近日清闲,属下的账做得更细致些,临近年关之际,府内积压账目繁琐……”
萧牧不知信是没信,点了头:“去吧。”
“是,属下告退。”
柳荀行礼离去,待走得远些,复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来。
……
接下来十余日,衡玉过得很是充实。
这充实主要体现在赢了许多银子上——
今日射覆,明日投壶,后日又与人押注蹴鞠,当真没一日闲着。
“……往前我还不知小十七精通各类赌术至此!”晏锦跟在她身后赢得盆满钵满,拍着马屁道:“有小十七在,我晏家还做得什么生意啊!单靠一个小十七,便可发家了!”
“一半需凭借运气的生财之道,岂能长久?我赢这数回且罢,若再赢十回二十回,你觉着他们还会让我进场吗?”
晏锦略一思索,赞同点头:“此言倒也不假,但凡开门迎客皆是做生意的,谁会日日做赔本的买卖……不过,你近日因何兴致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