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很快跟了上来。
萧牧微微转过脸看向她:“好啊——?”
衡玉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重复她方才的话,笑了道:“盛情难却,客套之言。”
萧牧“哦”了一声,道:“你若想去何处,侯府不缺人使唤,无需外人效劳。”
“我当然知道啊。”衡玉笑着道:“既有世叔在,我还去麻烦旁人作何?”
“……”萧牧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出来一趟,倒是收获颇丰。”
衡玉眨了眨眼睛:“是指花灯吗?”
萧牧边走边似漫不经心地道:“不止是花灯吧。”
“侯爷也不差啊。”衡玉道:“这短短几步路走下来,已不知有多少小娘子们偷偷瞧过来了——这也就是侯爷生了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与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气场了,否则每每出门,还不得万人空巷?”
萧牧不禁反问:“我果真有如此气场,何故你还能好生生地站在我身边?”
“也就是我脸皮厚,才勉强经得住侯爷这如刀风霜罢了。”衡玉忽然感慨道:“至今还记得初至营洲时,侯爷拿我当贼防备时的情形呢,彼时我当真是终日忐忑不安,夜不能寐,只恐明日便要性命难保。”
萧牧“哦”了一声:“我可没看出来你何时忐忑惧怕过——”
衡玉叹气:“岂敢表露出来啊。”
萧牧依旧看着前方,道:“那你现在可以大胆表露出来了,也再不必忐忑惧怕了。”
衡玉本是带这七八分胡扯的心情,此刻听他如此反应,微微怔了怔,片刻后才认认真真笑着点头:“我也这么觉着。”
在他身边,她的确早已不会再有忐忑惧怕之感了,且不止是不再忐忑——
女孩子面上笑意未曾淡去过,待诸事也兴致颇高,指向前方道:“前面看起来很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吧?”
萧牧“嗯”了一声。
衡玉快步要往前去,此时侧方忽然有舞着龙灯的队伍出现,人群匆忙避让间,衡玉险被撞倒之际,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将她及时拉了回来。
那只手温温凉凉而有力。
四下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各色华灯延绵迷人眼。
有披风与宽大衣袖遮掩,无人看得见二人紧握的手。
此一刻,天地仿佛有着一瞬的寂静。
舞龙灯的队伍里,腰鼓被拍得咚咚作响。
有人一时未能分清听到的究竟是鼓声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此处人多,姑娘当心一些!”
翠槐好不容易挤过来,气喘吁吁地提醒道。
裴无双几人也已经跟了上来。
听到翠槐声音的一瞬间,衡玉飞快地将手抽回,心口处扑通跳着,仿佛生怕被人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大秘密。
她为人一贯从容坦荡厚脸皮,甚少会有如此心虚的心情。
下一刻,她的手再次被人握住。
衡玉脑中“嗡”地一声,有着短暂的空白与无措——这是何意?是她想得那样吗?要答应吗?要三思吗?不管了,先反握住了再说吧!
“前头在夺仙灯呢,咱们快去看看!”裴无双兴高采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衡玉骤然回神,低头看向二人交握的双手,另一端连接着的正是好友。
她由裴无双拉着走,直到确定自己暂时离开了萧牧的视线,才长吁出了一口气来——她这脑子在臆想些什么!
“父亲,方才……那当真是萧将军吗?”那叫赵逢章的少年,目送着萧牧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只觉得还未回过神来。
“这岂能有假?”赵山长看了眼儿子,不由想要叹气——同样是仰慕人家小姑娘,焦家的小子方才还敢往上扑,他家的倒好,还没回神呢!
“可父亲怎会认得萧将军?”少年不解地问。
若只是父亲见过萧将军且罢了,可方才萧将军竟也认出父亲来了——
赵山长捋了捋胡须:“不是认得,是为父曾被萧将军救过一命。”
“何时的事?怎从未听父亲说起过!”
“山长山长,您说说呗!”
少年们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点。
“是三年前……不对,已是四年前的事了。”赵山长徐徐道来:“彼时晋王谋逆伏诛后,其麾下副将窃了兵符带了一队人马逃离,为躲避萧将军的追击,那些叛军意外逃窜至逢山书院内。危乱之时,那副将持刀将我挟持,威胁萧将军带人退走,放他们离开,否则便要杀了我,再叫人放火烧了书院——”
“还有此等事!”
“那萧将军退走了?”
所以才救下了山长?
少年们已大致认定了这个答案,便有人道:“萧将军当真是仁义无双,彼时营洲尚不在其治下,战乱之时百姓受牵连已是常态,按说诛灭叛军已无需考虑代价……萧将军如此顾惜百姓安危,真是难得!”
赵山长却笑着摇了头。
“不,萧将军没退。”他道:“那些亡命之徒的话,岂能当真?只怕前脚刚退走,书院便要被劫杀一空了。”
“没退?”
“那是怎么救下的山长?”
赵山长:“双方对峙时,萧将军对我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