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姜家公子,将晋王造反之举推至无可挽回的地步——
单看此举,此人便绝非善类,且极有手段,身份必定非同寻常。
若此人当真存在,那么“它”当真只在晋王造反一事中出现过吗?
还是说,另有她和萧牧不曾意识到之处,也有着此人的参与?
衡玉控制不住地往下深想着。
萧牧道:“极有可能。”
衡玉有些不安:“那入京之后的局面,恐怕更加难测了……”
“或是好事。”萧牧道:“此时得知此种可能,总能多一份提防。况且新的发现,同时也是机会。”
衡玉轻叹了口气,片刻后,却是道:“我倒也希望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不然总觉得这一路查到姜正辅身上,多少有些过于水到渠成了。”
虽说阿翁之事,她也已暗查了许多年,萧牧追查时家之事亦耗费了诸多心思——但近日随着靠近京师,她心中总莫名有些不真实之感。
萧牧看她一眼:“我亦有此感,所以说,有此发现或是好事。”
衡玉思索着点头:“那便且走且看,时刻提防着吧。”
说着,抬头看向萧牧:“侯爷说要信息互通,当真也是毫无隐瞒——”
他方才极自然地就同她说起姜云朝、晋王之事,她恍惚间有种,二人之间好似并无秘密的感觉。
此时再一细思——好像的确如此,他们之间,好像当真没有秘密可言了。
“说了便要做到,怎么,莫非你待我尚有隐瞒不成?”萧牧往前走着,语气有些发难的意味。
衡玉作势认真思索:“这我倒要好好想想……”
萧牧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发问:“这也要细想,莫不是本侯的床睡起来不够舒服,睡了一整夜,酒还未能醒透?”
衡玉忽然一噎。
什么叫他的床睡起来舒服不舒服?
“……正要同侯爷道谢来着,昨夜占了侯爷的窝。”衡玉轻咳一声,道:“一夜无梦,睡得倒也颇香。”
“你要谢的可不止是占了本侯的窝。”萧牧重新提步往前走着,拿背影对她说道:“昨夜是我抱你回去的,且还由你在我膝上躺了半晌。”
“!”衡玉面色一窘——此人怎如今什么都说?
偏那人在前头颇认真地问:“这些不值得再道一句谢么?”
“甚是值得……”衡玉勉强笑道:“是该多谢侯爷。”
“怎声音有气无力的?”萧牧故作疑惑地问了句,旋即道:“随我一同去吃早食吧。”
衡玉还来不及应声,便听对方建议道:“多吃些——昨夜抱来,只觉上手颇轻,对敌时岂不吃亏?”
衡玉立时道:“……我力气可不小的,肉且结实着呢,浑身无一处虚肉。”
萧牧略略回头看向她:“是吗?”
见他看着自己,目光虽无半分扫视与凝视,然衡玉还是莫名生出不自在的心情来——莫非这便是做贼心虚,不清者自是不清吗?
她快走几步越过他:“的确也是饿了……”
萧牧提步跟上,眼尾溢出一丝笑意。
……
接下来的路程,称得上顺坦,途中并未出现值得一提的变故。
而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的除了观望之外,只怕另有杀机在无声酝酿,于京师内静候。
这一日午后,衡玉等人暂歇在驿馆之内,未急着赶路——算一算路程,至多再有两日便可抵京。
临近傍晚之际,裴无双也与其母窦氏赶到了驿馆外。
裴无双这厢刚下马车,余光一扫前方自马车里走下来的一道少年身影,只觉被晃了眼睛。
那少年身形颀长清瘦,系一件靛蓝披风,墨发整洁束于头顶,面容生得俊逸至极,通身气质洁净无暇,似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睛。
裴无双看呆了去,她身边的女使也呆了呆。
窦氏见了本想嗔一句“成何体统”,然而待细瞧了两眼,也看得呆住了。
那少年显然身份不凡,不单衣着华贵,身边跟着的小厮与随从也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其中一名小厮来到驿馆门前,朝小吏亮出了一块令牌。
那两名小吏立时行礼,上前迎了迎,朝那少年行礼。
少年眉眼间平和谦逊,微一颔首,往驿馆内走去。
“永阳长公主府的令牌,那这位是……”少年一走,那两名小吏便低声交谈起来。
“看这年纪样貌气度,定就是那位韶言郎君无疑了!”
“所以,这是……寻吉家姑娘来了?”
裴无双隐约听得这两句,不禁惊得瞪大了双眼。
老天,这,这便是……阿衡的那位童养夫?!
阿衡艳福不浅!
不,何止不浅,简直是比东海还深!
不行,她要去找阿衡确认一二!
——她说的是确认婚期!
家有如此貌美童养婿,不赶紧娶回去说得过去?
裴无双莫名激动,带着女使快步跟了进去。
……
“什么?韶言郎君来了?!”
驿馆内,听得女使快跑着送回的消息,萧夫人惊得手中的蜜饯都掉了。
“是,婢子亲眼所见,那位郎君他……他生得极好看,貌美不似凡人!”女使如实禀道。
萧夫人“噌”地一下站起身,下意识地撸起衣袖:“走,随我前去会一会此人!”
……
另一边,衡玉正与萧牧于后堂中下棋,听得有人来此处寻自己,只当是裴无双跟上来了。
萧牧亦如此认为,便随口道:“请进来便是。”
传话的近随多看一眼自家将军,遂应了声“是”。
片刻后,一道少年悦耳含笑的声音传了进来:“阿衡,总算见到伱了。”
正盯着棋盘的衡玉闻声一怔,意外地抬起头来。
萧牧也看过去。
“韶言,你怎来了?”衡玉站起身来,久别突然重逢,多少有些惊喜神态。
萧牧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