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子踏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接着一个高挑的侍女便撩开门帘。
许是因着外袍上还拢着寒气怕过了冷气冲撞秦怀璧,那侍女并未走进,只是隔着那绘着空谷幽兰的屏风对着秦怀璧福了福身。
见那身影是绣兰,秦怀璧便搁下了手中的蜀锦,道:“可是母妃有什么吩咐?”
绣兰道:“明日太后邀诸位娘娘同游看戏,娘娘派奴婢前来询问公主可否要一同前去。”
秦怀璧沉吟着道:“可问过昭昭了?”
绣兰道:“五公主说,太后之邀不可无礼,理应相伴在侧尽孝。”
秦怀璧闻言眼珠转了转,答道:“知道了,我明日会一同前去,多谢母妃告知。”
绣兰笑道:“公主深知孝悌之道,娘娘知晓必然欣慰。”
得了应答后绣兰便也不再打扰,重新福了礼便离去。
秦怀璧扳开窗棂下的小锁,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战。
窗外寒梅簇簇,殷红梅瓣落与白雪之上,红的刺目,好似血滴。
诗中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寒天大雪,也不知宫外的路上又有多少“冻死骨”。
秦怀璧想着前世的雪灾之事,面上禁不住爬上愁云。
她合上窗棂时提着食盒的茗青刚好回来,她扑着手摘下衣裳,见秦怀璧面上闷闷不乐,便道:
“公主,还在为二殿下题词暗讽您之事生气?二殿下疼爱您,不过是同您玩笑罢了,莫要放在心上,别同二殿下生分了才是。”
秦怀璧哎呀了一声,“谁生他的气啦?我才懒得理他呢,就算同他生气也该等他回宫再说。”
她接过茗青递来的花糕咬了一小口,道:“方才绣兰过来,说太后明日邀请后宫嫔妃去看戏,既是太后之邀,我和昭昭自然也要一同前去。”
茗青道:“左右公主成日无事,看戏也算解个闷,公主又为何不悦?”
秦怀璧道:“如今中宫无主,后宫之中尽皆谄媚之徒,多少双眼睛盯着母妃恨不得拿了母妃的错处,太后对李嬷嬷下了手,现在又忽然唱这样一出戏,也不知她心中究竟有何打算。”
茗青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公主冰雪聪慧,娘娘坐稳其位也一向是进退有度,即便是有人借机有所意图,想来也必能逢凶化吉。”
话虽如此,但秦怀璧却是愁眉不展。
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也罢。
秦怀璧拢了拢衣袖,道:“罢了,茗青,我记得阁子里还收着一件天青色织金袄子,你帮我拿出来,明日我便穿着那件衣裳去陪同太后看戏。”
吩咐罢,她便打了个呵欠。
昨夜睡得晚,今日又起得早,此刻便深觉困顿。
她走入绣帐之中,茗青唤来两个小丫鬟来为她撂下纱帐。
轻纱涣影,秦怀璧密如丝羽的睫毛遮挡着双目,意识慢慢地便模糊了起来。
朦胧之间,似有一道颀长人影无声而至,隔着纱帐止步于床侧,俯身望着床榻上的自己。
秦怀璧有些惊惧,想叫出声,却发觉自己张不开唇。
那人影嗤笑了一声,骨节分明的瘦长手指便探入纱帐的缝隙,将整个纱帐尽数的撩开。
是你……
秦怀璧想开口,可整个身子却如被绳子束缚一般,连动一下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