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厉埏川换了身干净衣服,送尚洛秋和萧启靖入宫。
尚洛秋在北骊蛰伏多年,很少露面,曾经风靡一时的五绝渐渐销声匿迹,除了十多年前冯千石战死,韩从忠被俘,巫衣寒归隐,其余三位再无消息。
大虞开疆阔土,将北骊中曲西启易东收入囊中,南疆地域辽阔,隔着群山与大虞断开联系,大虞跟南疆交际不深,很多年相安无事,巫衣寒是南疆最有名的医师,当年位列五绝,却不知何种原因归隐,至今未出世。
尚洛秋当年跟着厉埏川回北骊,出谋划策,将厉埏川培养成了年少便能独当一面的人。这些年他对外称病,仍仔仔细细替厉埏川打点北骊的一切,这是他看着厉埏川收复的地方,也是厉埏川父亲长眠的地方。
厉埏川和萧启靖名声大震,但尚洛秋却逐渐不被人所知,他隐匿在北骊的草原和高山里,时时不见,却又时时存在。
只有厉埏川记得,尚洛秋把他从尸山血海里背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对他说的那些话又是出于哪种心情。
厉埏川望着尚洛秋的背影,红了眼睛。
韩从忠掬了捧水湿了面,擦干净了,说:“尚洛秋入都了。”
周聿择菜的手一顿,他往衣服上抹着手上的水,给韩从忠倒了一杯茶,说:“他也算是我们几个中混得比较好的了。”
“好什么?”韩从忠接过杯子,说:“初世羽一天到晚不作妖心里头就不舒坦。尚洛秋在北骊待的好好的,来这里干嘛,还不是为了厉埏川。”
“厉埏川功高盖主,初世羽忌惮也是应该的。”周聿又继续搓着白菜上的泥,洗干净了放在菜篓里,抬头说:“不过他们来了,就肯定没那么容易就离开。”
韩从忠沉默半晌,说:“初世羽一步步在把厉埏川往皋都里送,他一日不回北骊,就有被杀掉的可能。初世羽总有办法给北骊找新主,四年前给萧启靖升官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萧启靖毕竟不姓厉,他在北骊再厉害,也都是初世羽的人,初世羽要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
厉埏川和初世羽有过命的交情,但凡对他有一点点不公平,初世羽的名声就没了,可是萧启靖不一样,他儿女双全,夫妻和睦,能这般安稳也是初世羽手下留情,他决计不会和厉埏川一般。
他有牵挂。
周聿叹了口气,说:“皇上的权利,是让人很不爽的。”
韩从忠摇摇头,说:“那你有什么法子啊?”
他微微颔首,思索了片刻,说:“聿兄,瑕丘…”
“染儿怎么了?”
韩从忠抬眼看着他,说:“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
严承轩安分了不少,校场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严青瑶在府里一直没有出去过,初世羽纵着她,她那日和严承轩在绣坊里待了一天,找了不少乐子。
严承轩翻着账本,严家钱库记账全是温容希来的,条条目目,清楚明了。
温容希将新算好的账本递给了严承轩,说:“这次银子出去了九百七十两,还有几处,出去了五百两,还好,不算很多。”
严承轩眨了眨眼睛,说:“这些钱是父亲让拿出去的?”
温容希颔首,说:“户部出了纰漏,这些银子一时间根本补不上,先生只能从绣坊里拨出点银子了。”
“我那日和阿姐去了绣坊,发现我们不仅有绣坊,还有染房啊。”严承轩说:“我瞧着那些人手艺不错。”
温容希笑了笑,说:“那是自然。”
“我还听说,我和阿姐出去的那日,莲花巷那位也来了?”严承轩问。
温容希收了账本,没有说话,被严承轩堵在了门口,他说:“二少好好管着你们吏部的事情吧,你这平日里太闲了。”
严承轩说:“明明绣坊的活计多半是与她学来的,父亲惦念,为何不让她重回绣坊呢。”
“很多事看见了也别问。”温容希绕开他走了。
严承轩心里头烦,去找严青瑶,又被告诉严青瑶已经回宫了,不由得更烦。
“对了,还有卓瑕丘呢。”
这边卓染打了两个喷嚏,柳玉霖看着她笑了笑,说:“谁在背后骂你呢。”
卓染吸了吸鼻子,裹紧了外衫,说:“风寒罢了。”
柳玉霖皱眉看着她,说:“都四月份了,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厚?”
卓染埋头整理名册,说:“我体寒。”
柳玉霖无奈的笑了笑,说:“康盛安今日还是没有来,我们去看一下,他母亲最近都没法上工了。”
“病得很严重?”卓染抬头问。
柳玉霖拿了衣物,说:“昨日那个大夫说,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