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晚月倒是来了兴致，心想着你明明年纪也不大，怎好意思说别人是没断奶的孩子呢，但还是故作好奇道：“说来听听。”

陈潜思索道：“他长姐宋清，是京都出了名的才女，但宋家虽未世家，但相较于其他三大世家，便显得有些不入流了，于是那年户部尚书宋禹卿为了宋家的权利与地位，便将有着京都第一才女之称的宋清嫁入我陈家。”

宋家与陈家的联姻，确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宋家依仗着陈家有实权的陈家，陈家也能凭借着宋家这四大世家的名，与京都第一才女的华，来提升他们的档次，摆脱别人眼中“莽夫”的称号。

毕竟陈家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在战场上打下来的天下，有出身世家的京都第一才女为儿媳，那自然便不一样的。

就像是读书人娶了妓女，人人都会说出读书人堕落了，但若是妓女嫁了读书人，人人都要说一声妓女还本事，想来是有什么才华的，才能被读书人看上。

这本就是一桩陈、宋两家各自获利的姻亲，除了当事人所有人都满意，唯独宋子录是极力反对的。原因很简单，陈敬虽身为定远侯世子，却是个没文化的草莽，自然配不上自己满腹经纶的姐姐。

但他也阻挡不了什么，亲还是照常成了。

只不过宋清与陈敬成亲之后，陈敬便去了战场，两人别说是琴瑟在御或是相敬如宾了，就算是见上一面都难，那些年满京都的人都在议论，宋清嫁给陈敬便是到了血霉，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更有不少人骂起了户部尚书宋禹卿，说他是被权利熏了眼，叫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陈家，好好地年轻姑娘就这样收起了活寡。

所以宋清与陈敬成亲之后，宋子录便越发的厌恶陈家，连带着厌恶着陈潜。

在沈家的私塾之时，更是没事便辱骂陈潜两句，说些瞧不上他的话。陈潜倒是不在意，他那幼稚的行为，陈潜着实犯不上与他计较什么。

陈潜接着道：“宋子录算是与我相熟的，他与他姐姐年纪相差的多，他们娘亲又去世的早，他姐姐对他来说便是最重要的亲人。那些年他没事便往侯府跑，更是许些日子都住在侯府，看嫂嫂时常教我读书画画，对我的厌恶之情更甚了。”

晚月点点头，“这位公子倒是真性情呢。”

陈潜诧异道：“何出此言？”

晚月读者墙上挂着的宋子录的诗篇：“他只是因为他姐姐嫁的不好，便连带着厌恶你，从没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和你家的殷勤关系便谄媚与你，这还不叫真性情吗。”

陈潜笑笑不屑道：“幼稚罢了。”

晚月无奈笑笑，也不与他争论。

看着这满屋子的诗文，晚月忽然感慨道：“做天潢贵胄又能如何，还不如我一个小绣娘快活。”

毕竟做士族子弟，连自己的姻亲都没办法选择，多少人被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多少人与自己心爱的人分离。想想宋清与陈敬、陈暄与早逝的武公子，陈潜与沈婉吟...原本最是肆意没有规矩的武将世家，却没有一个嫡子难逃家族联姻，也就陈桦这个庶子，如今儿女双全，还算是过得幸福吧。

再看看秦成傅与倚云楼的瑶娘，出身世家又如何，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又如何，还不是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任心爱之人沦落青楼吗？

这些人，有哪个比晚月更恣意快活呢？

哪个不是身上缠着数千万斤的枷锁，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