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些口胡,她心虚地低下声,复述衙差此前提到的案情——
“十五具干尸在同一日发现,浑身鲜血被吸干,脏器一律掏光。”她拔高声调,“显然桃源有妖魔作乱,你不知也就罢了,知道了却置之不理,算哪门子斩妖除魔的道门中人。”
“我,我……那是……”
听见他舌头打结,她乘势直追:“还是说,权贵优先是道门中人人必须遵守的铁律?”
言灵:“芹姐姐说得对,县里有妖未除,我们不能走。”
慎思让她一通话说得晕头转向,一时哑了火。
心烦意乱,过了半晌,愣是想不出话抨击回去。
孤掌难鸣,有口难辨,他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反被对方将了一军,心中既后悔又气恨。
小师妹倒戈意料之中,但他得挽回自己在师兄心中的形象,“师兄……”他一脸乖巧地凑到宋延身边,话还未完,宋延“嘘”了一声,声音极轻。
“有人来了。”
消息送到官邸时,胖子县令正坐在葡萄架下,对着满桌肥鸡肥鸭长吁短叹。江家十五条人命官司,他足足愁了两月有余,人也瘦了一圈。
自打怪事一出,人心惶惶,到镇上买酒的客商比起往年削减了一大半。
无钱可捞还在其次,再拿不住真凶,只怕他头上这顶捐官捐出来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一听大鱼自投罗网,撂下碗筷,撇了小妾,坐上轿子直奔大牢来。听了一路随车的二把手形容日间拿人的情形,心中拿定了主意。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四个手持火把的捕快站成一排,个个叫热气蒸得面红耳赤。
噼啪作响的火把后面冒出一张大脸,油光满面的胖县令笨拙地从两个高瘦的捕快中间挤出来,松弛的脸上挂满汗珠,两侧鼻翼不停缩放着,风风火火的模样有些滑稽。
他蹲下来,神情古怪地探出头,向牢里端详了片刻,把头一扭,朝下属呵斥:“愣着干嘛,放人啊!”
“误会,天大的误会……”胖县令堆起笑容,伸手接过钥匙,一把接着一把尝试,“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宋延道长,久仰久仰。”
“瞧这闹得……,猪油蒙心了你们,黄莺谷斩狐妖的宋道长也不认识。”
“宋道长什么人物,你们胆敢这样苛待!”
“小人姓张,名远山,是本县的县令。宋道长呀,您一来,这儿的百姓们有救了!”
胖县令试一把奉承一句,直到“咔哒”一下锁开了。
他拉开门,躬着身子进去,看见小的那个满脸不悦,立即讨好地发出邀请:“闹了乌龙,实在委屈道长了。对不住对不住,舍下甚近,几位就当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屈驾到舍下吃些热茶热汤。”
深恐他们拒绝似的,急急道:“马车已在外头候着了。”
慎思一把夺过县令手里的钥匙,
牢门重锁打开,他踹开地上的残羹冷炙,拉起言灵,扬声道,“走,师兄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呵呵……”胖县令尴尬地笑了笑,看着宋延,小心翼翼赔不是,“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几位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
言灵拉着慎思过来,江芹满心欢喜,哗啦站起来,没等抬脚……
“两位小道长,她可是疑犯啊。”胖县令出声阻止,四个捕快大山般挡在了牢门前。
县令从对门追了出来,满脸诚恳:“您几位是不知道,江家十几口人的干尸现放在义庄还没下葬,夜夜有人听闻鬼哭,那叫个死不瞑目。如此穷凶极恶的女子,万万不能释放。”
“张大人提到的义庄所在何处?”清朗悦耳的声音在众人声后响起。
“宋道长您这是……?”
黑眸中倒映着火光,宋延意味深长地望向江芹,“自然是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