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削葱一般的手指徘徊在宋延的胸前,极具轻佻试探地曲去手指,轻轻向内戳了戳。
“道——”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惊愕的眼前闪过,下一刻,嘴唇保持着微张,身体立刻僵硬如铁,动弹不得。
春桃随即呈现出了斗鸡眼,两颗眼珠子不断聚拢,死死盯着额间那张飘动的黄符,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呃。
不远处那些笑吟吟的脸登时花容失色,错愕地愣在原地。
“此符半盏茶便会失去效用,得罪了。”宋延退后两步,亮洁的衣摆从她身边无情地擦过,向石录一揖,“石伯,劳请带路。”
亲眼见到符箓的神奇之处,石录愁闷的眼中竟露出一丝光亮。
当即提起衫角,压低了背脊,更加恭敬为身后三人领路。
炙热的烈阳烘烤着地砖,桃源县今年早早进入盛夏,无休无止的闷热天气下,江家二爷屋前的荷花却开得娇艳。
两口水墨大缸的缸口被莲叶铺满了,绿叶丛中挺立着幽幽绽放的荷花,花瓣粉白,惹人怜爱。
当真应了那句“绿荷红菡萏,卷舒任天真”,见之宛如双目饮冰,从眼底凉进心尖。
一看便知,两缸莲花应该有人在用心照理。
只是下个瞬间,心尖的那一股清新舒适的感觉,立即被墙面上诡异的画像冲击殆尽。
“啊——”
言灵最先发现,吓了一大跳,双手交叠着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慎思一警,跃到她身前,抬眼一看,眼神随之怔忪。
——有人以墙为纸,在上面作了一副惊骇诡异的画。
水墨远山勾勒细致,气象萧疏,流岚清远,构图大气逼人,一行大雁栩栩如生。
视线往下,画面中离奇而突兀地出现了几十个衣着别无二致的年轻女子,列兵布阵一般站着,毫无章法的笔痕占据满一张张脸……
女子的脸部均被胡乱涂去,压根看不清五官相貌,唯见粉衫翩翩,裙摆的线条和褶皱,描摹出了风的形状。
石青、朱红、黛蓝、雄黄……五色十艳,混乱不堪的线条缝隙,露出某个人像头顶未被涂抹干净的一对白绒绒的狐耳。
再往下,不难发现一堆乱线中那只诡异的血红眼珠。
艳丽鲜亮的色彩,本该最是赏心悦目。偏偏被人用来做出满墙色彩斑斓,可惊可怖的画。
这些还不算最可怖的,最可怖的当属画前那个坐在竹制轮椅的“人”。
那人顶着蓬乱的头发,覆盖住了整张脸,若不是那双染满颜色的手,第一眼看去,必以为这是个披散着长发背影。
他右手的狼毫笔尖泡肿了,正往下“叭”“叭”地滴着朱红的色料,一双赤足大脚暴在绸缎衫子外头。
密密匝匝,像是瀑布的发丝里,隐约射出一抹尖锐而暴戾的眼光。
他一动不动坐在竹椅上,呼吸弱不可闻,仿佛是个死而僵硬的逝者。
“什么……人,装神弄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