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顶,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从巩县离开后,江姑娘倒是刻苦了。”
“你这是在鼓励我吗?”
想到江自流,江芹触摸着曲谱上的符纹,半晌才开口,语气是酸的:“因为我不想再做那个只知道流眼泪,却什么都做不了的人了,这种无能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低着头,自说自话一般。那片刻,宋延一凛,望着她的眼神竟然有了一丝暖意。
“成天尽往师兄身上贴,眼珠子巴不得抠下来黏在师兄身上,现在干脆不撒手了……”
慎思愤愤地盯着树下看,两只脚在桌下不耐发地不住磨来磨去,“狐妖就是狐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慎思师兄……”言灵撇撇嘴,“有件事,芹姐姐曾经求我和大师兄,务必向你保密,可是,我不能不说了……”
她吸了口气,屏住了,一口气道:“在山下的槐树妖洞中,师兄你被众妖捉住,其实不是大师兄,而是芹姐姐率先潜进槐妖洞穴,和大师兄里应外合,豁出性命把你救了出来。当时师兄你不着片缕,芹姐姐担心你醒来觉得颜面有失,央求我和大师兄不要告诉你真相。”
“……”
言灵的话,犹如一道道惊雷接连滚下,劈得慎思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不能思考。
天功峰,神清殿中。
鞭挞声声声入耳,令人不寒而栗。
殿上坐着一个华袍高冠,细眉凤眼的女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右脸鬓角处,自上而下烙着五个字——誓杀丹阳子。
陈年的烙伤长出的肉,仿佛将这五个字拱了出来,在白皙的肤质的衬托下,犹如一条条毒恶的蜈蚣,触目惊心。
“够了!”
殿下一个紫衫女子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徒手拦鞭。
带着紫光的长鞭在她紧握的拳头里发出呲呲的响声,像是被扼住七寸的蟒蛇,胡乱地扭动着,一道赤红的血痕随之从她拳头里蜿蜒而下。
见状,执鞭的弟子道:“紫荆师姐,我奉掌门之命,沈师兄还剩十鞭,请松开手,莫要使我为难。”
“十鞭吗,好,我替他受!”
傅紫荆旋即跪下,背脊挺得笔直。
她冷漠地挥开鞭子,抬头,那是张清丽而倔强的脸,生得极像殿上坐着的充满威仪的年轻女人,母女俩都属于冷艳型的美人。
“紫荆师妹……快让开。你有心疾,别让刑鞭挥到你。”沈慕舟擦去嘴角的血渍,冲她摇了摇头。
他如此情深意重,傅紫荆哪里肯让,她抬眼,语气恼怒而果决:“十鞭也好,二十鞭也好,动手吧。”
刑鞭发出呲啦呲啦的暴动,鞭梢马尾般挥舞着,在金色殿石上迸出紫星的火花。
执鞭弟子为难地看了一眼上座。
只听见,那决绝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阶上传来,像是冰锥一样冷,只有短短七个字——“二十鞭,依她,动手。”
“是。”
立即来了两名弟子,架起沈慕舟,不顾他挣扎,强行拖到一旁,飞速地使用定神法定住了他。左右两侧的三星宫弟子们神色各异,却没有人一个人敢说话。
安静的大殿内,一声一声的刑鞭呼啸呜咽。
才第二鞭,傅紫荆的背部已经有血透出衣裳,嗅到血气的刑鞭力量大增,紫光愈发磅礴,每一鞭较之前一鞭,疼痛百倍。
伴随每一次抽打,她的肩头便向前曲了一下又一下,不作一声地,直到挨完了整整二十鞭。
她满头冷汗,脸色惨白,单手撑在膝上,维持着体面,背脊不肯弯曲半分。
“掌门,弟子自请上京,取宋延首级……”
她气息紊乱,唇色惨白,显然内伤不轻。
傅水仙蓦然地睁开眼,眸中射来一道锐利的精光,深深剜了她一眼:“不自量力,你若是办不到呢?”
“弟子愿以身献祭天火丹炉,永世不得超生。”
傅紫荆针锋相对地直视她的目光,每一个字,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