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尘逐渐淡去,四周士兵的脸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
江芹猛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道:“住手——!”
“我们奉李纯仁将军之命,前来请援!大敌当前,自相残杀算怎么回事!非要在这拼个你死我活吗!诸位,鹿州金宁已破城,城池被夏兵所占领,城中无辜被斩首者十之有九!”
“堰州还在等待驰援,诸位皆是大梁的大好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之处,不该在这!你们也有父母,也有兄弟,也有妻女,想想他们!
战火如果不能及时被遏止,夏兵铁蹄一旦踏入大梁,哪怕你们取走我这颗人头,真能换来加官进爵,阖家团圆的那天吗!”
说罢,不住喘气,自觉一番话说得极有气势,慷慨动人,江芹都忍不住想给自己来点掌声。
此时若有个《男儿当自强》当BGM,那她这个嘴炮王者应该能够获得更大的加成。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经历过飞狐山一战的众兵手中动作骤顿,然而,与其同时,寨外忽然鼓角四鸣,呜嗡——呜嗡——呜嗡——,骇人的鼓点与号角如同打在每个人的耳边,震颤人心。
寨营望台两股黑腾腾的烽烟燃起,却被大风吹折,如芒草折腰。
整座大寨骤然成了放在猛火上炙烤的蜂窝,一时炸开了锅!
“报——”
“报——夏兵擂鼓越过乌江——”
“报——夏兵擂鼓越过乌江,直逼我营而来!”
仿佛接力赛,传报声一声比一声清楚完整,最后一个跑到黄汉叔面前的士兵几乎连滚带爬,满面大汗,面目五官因恐惧而扭曲。
“还、还、愣着!来、来、来人!”
刚才还端着上峰架子的黄汉叔此时左顾右看,惶惶不已,“去、去、去松了刘宜孙和王鄂的绑!去啊!传我命令,父死子继,父死子继,刘宜孙挂帅迎战!”
听到夏兵越江攻寨,黄汉叔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在左右亲信拥护下,竟两手提袍,转身就跑。
见状,周围士兵顿时溃败逃散如同堤坝崩绝,人人或向前,或向后奔跑,登时脚步杂沓,乱影如流,寨中惊吼声四起,传达着夏兵攻寨的消息。
敌军上门,奉天子命的监军第一个带头落跑,这算什么?还将王鄂捆绑,看来刘家父子投敌也是假的,否则哪来的‘父死子继’!
江芹大感骇然,与宋延对望一眼。
“说!军师现在何处?”
宋延飞速出手,扣住一位从身边跑过的惊慌士兵,对方猛地一顿,眼中惶惑不已,哆哆嗦嗦道,“不……不……不知。”
两人接连拦下五六个士兵,可他们全被吓破胆子,话都说不全。
焦急之际,人群中有人逆行而来,肩头不断被人顶撞,手臂的血不断渗出,踉踉跄跄,眼看站都站不稳了。
江芹一看,是在寨下为他们领路上山的士兵之一。
“侠士!军师与少将军被囚在粮草库中!请随我来!”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士兵双目赤红,大吼道,“二位侠士,大战就在眼前,请再信我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