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疮痍的军寨中顿时吹响迎战号角,望台上军旗招展,陆续有人发出惊呼:
“你们快看那里!小刘大人没死!”
“小刘大人还活着!”
滴水成渊一般,顷刻之间,这些话语变作山呼海啸,在人群里飞速传播开来。
“堰州城情况如何?”王鄂翻身跳下马背,见到匕首皮鞘,脸色骤变,得到宋延的答复后,又道,“这位仁兄不必客气,此处原有几家山中农户,眼下安顿在粮草库附近,兄与夫人不妨到那里暂时躲避。我会留下一些士兵,作为守卫,保护你等安全无虞。”
“只需将我娘子安顿便好,宋某自请随军退敌。”宋延道。
“这……”王鄂略加沉吟,见他言语温谨,身手不凡,便应下。提起缰绳,对身边高瘦的士兵道,“你召集二十位弟兄,护送这位夫人及伤兵撤退!”
高瘦士兵拱手道是,转身疾步而去,从列队营中点人。
这个空档,宋延看了眼怀中的江芹,烽烟滚滚在他身后看起来凄凉而悲壮,他轻声低唤几声‘娘子’,却不见她有所反应。
“等等!”江芹忽然出声。
终于从一种飘忽迷茫的状态下挣脱出来,她一把抓起他的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于掌心划出同心印的符纹,接着不由分说扣紧他的五指。
这是……宋延心中一凛。
到现在他的内息恢复不过一层,太渊尚不能觉醒,同心印在玉壶世界中,又怎么能发挥效应?这点,她应该知道的。
“我与你,同在。”江芹抬起脸,目光交接,声音很轻,却像一阵狂风吹过他的心旌。
宋延扣下五指,不觉将手握得更紧,沉声道:“等我回来。”
“好呀。”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眼含笑容。
宋延缓缓抽开手,解下斗篷递给她,将她郑重地交到王鄂安排护送伤兵撤到后方的士兵手中,接着吹响马哨,从容纵身上马。
时间不待他多说一句话,调转马头的瞬间,只余最后一瞥。
江芹目送那俊逸的背影远去。
怀中斗篷余温尚存,环佩正垂在黑色的斗篷上,纤尘不染。她看了几眼,悄然背过身,随士兵向大寨后方撤离。
虽是背道而行,可在当下,她感觉似乎更懂了宋延几分。
山脚下,因严寒天气冻住的整条乌江江面,像是一大面遭受重物撞击后的玻璃,裂痕与窟窿密布,令人悚然。
“你们等不到救兵了,几许残兵,现下不降,等着你们的,只有一死!”
夏兵主力自飞狐山一战后,仍余六万兵卒,然而大梁援堰鹿二州的五万大军已死伤过半。
西面部族向来野蛮,夏兵素来以割去敌兵人头数作为晋升封爵奖励的凭据。
血战过后,犹如见血的野兽,带着飞狐山大挫梁军的锐气,寨下叫阵。
而梁军飞狐山失利后,短短一日内又遭受内部权变,现在集结待战者中,见到夏国黑红色的军旗,一多半未战已怯。
“狗贼!”刘宜孙整甲在军阵前方,高声呼斥,“你等不降,我何降哉!今日必以贼子敌血之热,融乌江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