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瞥了他一眼。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挨了一记眼刀,宋延竟嘴角勾起,笑了。
同样的话,在王鄂听来,却是浓情蜜意。
“可惜,今晚无风无月又无酒,否则,真想与二位趁此良夜痛饮一番,方不负结识这一场哪。说也古怪,与二位相识时日不长,却有种相识已久的感觉。所谓‘倾盖如故’,说的大概便是你我。”
他一笑,脸上未愈的鞭痕便会跟着皱起来,“哎,手边若有酒就好了。”
“待夺回鹿州,再饮不迟。”宋延道。
“好!”王鄂精神大振,一扫心头愁绪,心境随之开阔起来,“我与元君,与嫂夫人,有这一杯未饮之酒!待夺回鹿州城,驱逐夏贼,庆功再饮!”
深夜,堰州城阒静的街道上,爆竹碎片跟风转圈圈,仿佛一群红衣小人围在一起欢舞。
一旦风走了,这神奇的一幕也随之消失。
江芹一路边看,边踢石子玩,显然心不在焉。
宋延默默随着她,走走停停。
“想说什么?”
“在想你们刚才说的约定。”她双手交握,肩头瑟缩了一下,“那样的约定,在话本里可不能随便说的,我老觉得有点心绪不宁。而且,你感觉到了吗,心魂的力量似乎弱了很多。”
宋延颔首:“你说过,《千秋策》与《西海志》皆是未完之书。照此看来,援军顺利入堰州城,多半是他的心愿之一。”
“如果心愿达成之后心魂的力量就会减弱,那鹿州战事转好之后,是不是……”
“是。”
他没有拐弯抹角,毫不掩饰。
“果然是这样。”江芹露出失望的表情,环视周围的一屋一瓦。
脑中一遍遍回想起,王鄂的心愿——愿我大梁,山川永固,天下太平,再无战事。
尽管当时只是震撼,现在回想,心绪百转千回。
可能这就是他书写《千秋策》的初衷。
正是这肺腑之情,组成他笔下的,也是她眼前的世界。
如果没有碧玉壶天,如果没有一缕心魂,这个世界也不会存在吧。
王鄂是个谜。
迷底却比谜的本身更令人惊叹。
此时,江芹心头蓦然漫出将要送别朋友远去的不舍之情。
没有长亭,没有古道,这样的时节,更无‘芳草碧连天’的景色,有的只是——“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浓酽得化不开的夜色下,两人脚步轻慢,连声音也不自觉放柔。
“此曲,我从未听过。”
“这叫《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