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别动气,公子这样做,有他难言的苦衷。”陆田回过神,赶忙解释。
江芹身上还穿着袄裙斗篷,没多久就热出满头汗,手中也是汗,环顾屋内,书桌上卷轴堆叠如山,只是不见六郎踪影。
“唧唧唧——唧唧——”
裙角被扯了扯,低头一看,是十一,一双毛茸茸的小爪子抓着一封折叠过信,高高举过头顶,在脚边跳来跳去,可爱的模样一下熄灭江芹心头怒火。
“给我的?”她指了指自己。
“唧——”十一晃了晃手中的信,仿佛邀请她打开。
陆田从书桌上整理出厚厚一捧纸张,边走边解释:“这是公子写的信,江姑娘看过,便知道公子为何要这样做了。”
说罢看向宋延,“宋道长,公子让我替他赔个不是,他确实有意欺瞒,说来有愧。这几年来,公子暗中调查王公子下落,并不是一无所获。手中这些,是公子一年来搜集的所有线索及研究的心得,命我全数交付道长。
他说,陵山王阵的诸多线索,涉及许多先早古国文字、修仙秘术,这些他不擅长,更参不透,道长却不同。不论如何,请你相信,公子之所以这样做,与你们目的一般,便是切断相府千金身上的阵法。心魂已得,接下来破阵的事,还请道长帮个忙了。”
宋延看着他,淡淡道:“这就是玉衡兄请人帮忙的方式?”
陆田正想开口,倏忽想起六郎说的,高人有过人之处,也有过人的脾性,何况他们失礼在先。还争辩什么,想着便闭上了嘴。
江芹凑近瞄了一眼,这上头写的,根本是天书嘛!
方方正正的字,密密麻麻,乍看就像一张迷宫图,比大段大段的阅读还催眠。
她还是看信吧,捏着纸张边角,用力一抖,将信抖开,只见纸上一个个笔画规整的印刷字体,书信口吻却是六郎的——
“芹芹,洛水码头那晚,得你舍命相救,我曾说过,对你,自无不可坦白之事。然而这回,我却违背誓言,有负于你的信任,深感惭愧。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必已重返。
子界已死,我早便得知。这缕心魂,封存在玉壶中一年有余,这期间,我尝试过各种办法,甚至违背祖训,进入壶中,然而无一不是失败告终。心魂是解开陵山王阵的关窍,或许老天垂怜子界,才让我冥冥之中在巩县遇见你……………”
六郎有眼疾,定然不能像平常人那样提笔写信,这封信,大概是他靠着排列印刷铜块,拼印出来信。
想到这,呼吸着屋里浓浓的苦药味,江芹垂下看到一半的信,露出不解的表情:“六郎呢,他怎么不出来见我们?”
陆田还没来得及回答。
十一唧唧叫着跳上椅子,飞身一跃,扣在墙面木刻画上,毛爪在上面一通抠挠,眨眼功夫,只听见咔地一声。
墙面瞬间沿着中线打开,如同一扇向内打开的门,原来上面有机关,墙的后面,别有洞天。
天青色幔帐被风吹出波纹,床榻上的六郎面朝外,只穿着里衣,侧卧着。
墙面打开的瞬间,江芹清楚看见,他苍白的脸上,唇色却出奇红艳,仿佛晕开的胭脂之色。那张总带着病气的脸,现在毫无血色。
甚至连机关打开的响动,不足以惊醒他。
像是察觉到六郎的异样,稳若金汤的心魂也蓦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