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径认为,这些焦尸来历不明,更无从知道被何人放置在这里,毕竟逝者为大,轻易损人尸身这种事,修门弟子不该为。
然而不等他多想,只见石壁上两人影子几乎同时一闪,接着背后立刻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那声音,既像檐下风铃,又像古乐轻拨,仿佛一股凉飕飕的冷风不防备地侵入心脾,说不上好与坏,闷热的石室骤然弥漫一阵阵无形的凉意,铃铛声越来越响。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声音的源头——中心巨树。
“叮铃铃——叮铃铃——”
不一会儿,清脆且轻盈的铃铛声仿佛泉水,从大树某处流淌下来,声量大起来之后,宛如山间冷泉淙淙,无心也无情地造物正在演奏一曲世外音。
不成调子,却有让人不寒而栗的魔力。
站在树底下,忙着践行诺言正在脱裤子的阿备动作骤停,双手停在膝处,仰头。
细长密集的树藤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随风飘动,但是石室内并没有风。
他一下警觉,迅速脱下外裤丢给若玉,左手团了团手中避水珠,右手摸出匕首,神情戒备。
“师父,这树上挂着好些个引魂铃!”
话音刚落,四面已经相继响起打斗声,他还来不及看发生什么,余光瞥见一个浑身泛金黄油光的光头和尚掐着江芹的脖子,径直从身边一闪而过。
快得几乎看不清。
“…………”阿备甚至怀疑自己眼花。
然而周围的打斗声不能作假,眼看罗汉像缠住言灵,宋延分身乏术。他一把撬开腰间皮囊,催动避水珠,半壶酒凝成水柱,直追而去。
事发突然,几乎就在一个呼吸之间而已。
江芹一口气还在气管没呼出去,转身的当下,立即被一双又香又油的枯手掐住喉头,一口气掐成两截。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推得她两脚离地,脑子懵了,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等回神,一张油光满面,毫无表情的怪脸几乎鼻尖对鼻尖贴,在面前放大。
打娘胎出来,头回见到这么空洞无神的一双眼,换作以前,她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手足无措了。
事实证明,恐惧阈值就像吃辣,多练练,总会提升。
石室两角之间距离很远,但罗汉像移动速度却非常快,它背后那缕水柱怎么也追不上,眼看快要撞上石壁,锁在喉咙的枯手还在不断收紧。
她有预感,再不挣扎出来,下一秒,自己就得被掐眼珠爆凸,当场交代。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关头,其他的也顾不上了。
江芹心说着,对不住了罗汉大哥,小妹我可不能死在你手里。两脚用力,蓦地往下一沉。
两力相抵,江芹又被推着向后数十步,脚后跟猛地撞上石壁角,带动扭伤的脚踝,疼得她像炸毛的猫,浑身一激灵。
一声痛呼卡在胸口,难以发出去,这种生理上强烈的不适感,短暂却极度痛苦。
出于求生本能,她用尽全力刹住脚,身体随即燃起一股奇异的力量。
事后回想,大约是人走到绝境时,本能的求生意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