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垂目望着她,方才到他胸口的女子也昂起头,冲他狡黠地笑着,他顿了顿,“何事如此好笑?”下一刻,竟听见她忍笑回答:“你这算不算山人自有妙计?”
宋延:“………………”
两个时辰过去,清风楼仿佛烧开过的沸水,同这夜色渐渐一起冷凉下来。
下方舞台歌姬拨弹琵琶与扬琴,唱着扬州小调。
温温吞吞,像极了轻晃水波的湖面,带着若有似无的催眠魔力,高谈阔论也歇下了,欢闹过后,寻乐的人疲惫了,楼中迎来了一阵安静。
“宋延呀宋延,你到底是什么做的,永远不会困的吗?”江芹以手支额,眉头拧巴,喝醉似的耷拉着眼皮看着他,说罢,连续打了几个饱嗝。
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她快困蔫了,为了防止中途睡着,只好不断吃东西,提起精神,桌上果核狼藉,茶水也喝光了。
她哪知,自从下山,他那稳如日升月落的作息早已乱了。
不过他适应力有别常人,意志力更是惊人,对付小小困意,自然不在话下。
不似她,眼皮快要垂到下颌了。
一面侧耳听着隔壁细微动静,一面欣赏她这困意沉沉的模样,这会子,宋延只觉得甚是有趣又甚是好笑。
约莫一盏茶功夫,隔壁已经悄然不闻谈话声,唯有如雷鼾声。
这比预计里早了许多,想必是阿备手里没个轻重,在酒菜里下足了药粉。
宋延和江芹对视一眼,见她干搓了一把脸,又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变脸似的瞬间提起精神头来,眼睛放得比铜铃还大。传输阵那头,满屋酒气,四人横七竖八地歪着,或伏在桌面,或斜卧在榻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宋延垂首,睨着醉倒伏桌杨、施二人,伸手分别探过鼻息,又将手指翻转,抵在其脖颈脉搏处,稍微向筋脉深处一探,立时察觉到关窍,长睫随之微微一动。
“这两人体内的元息与元灵并不相称。”
江芹正蹲着,掏出自己收藏的那对腰牌,拿出来与二人系在腰间的在作对比,听他这么说,登时惊讶抬头。却见宋延指尖一抬,杨违眉心便随之钻出一缕浅蓝色灵光。
是元息。
在晏富春梦境中寻找过元息,因此江芹记忆犹新。
眼见取走寄存的元息之后,杨违面孔骤然扭曲变形,显露出完全另外一副长相,脸、脖颈、手臂等暴露在衣裳外的皮肤底下也跟着出现奇怪的符箓痕迹。
“你的意思是,他们身体里的元灵和元息,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却是别人的?”江芹吃惊地睁大眼睛,只见宋延点了点头。
谁能有这样神乎其神的手法,将生人改变样貌,伪装成另外一个人。
更可怖的是,竟然能够瞒得过高手云集的司天监。
如果手法出自同一个人,死在江家地窖里的杨违和施可封到底是不是本尊,却也有待商榷了。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你们不声不响地擅自闯他人雅间,不大合乎规矩吧。”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江芹一回头,对上了那双好不勾人魂魄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