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光从眼前掠过,短暂地照亮他枯萎的眉目,来不及看清,唰啦几声,腐溃的脖子被断裂符纹紧紧缠绕住了。
还来不及痛呼,下一刻,来物似乎是剑锋,亦或其他什么,铿地落在右肩肌骨处,接着便是嗖地一响,寒意侵入,有什么将破军斜劈了一记!生生斩开了。
果然,寄生的肉身像被高热烧裂的瓷瓮,嘎啦嘎啦,碎纹瞬间暴涨,分崩离析。
嘶吼声低哑如兽,气劲荡开,将四下冰冷净白的玉溪镜面击得接连破碎。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好,甚好。大梁人,个个生性诡诈!”破军怒呵。
黄绿色大雾弥漫开来,符链骤然哗地坠下,雾气中心传来仿若翻搅烂泥的声音。
湿润,粘稠。
宋延身形微晃了一下,右手持着的光剑在地上撑了一下,很快稳住。
两处手腕皮开肉绽,是用内息强行冲开符链枷锁的结果。
血顺着皮肤纹理流入掌心,光剑瞬间被他的热血焚碎了。
他浑身是血,身姿亦然笔直,眼如落满星子。
神色峻肃,目光刮骨。
沉重的符链令他处处掣肘,手有千斤重,几个招式被化去近乎五层功力,却也足够给破军难忘的教训。
杀不死吗?
不尽然。
他曲起食指,以苍白骨节缓缓抹去唇边的血,言简意赅,无一字废话:“我说过,再会即死期,破军,你的时辰到了。”
闻言,烂泥中乱搅的恶心动静蓦然停顿,阴沉笑声愈发尖锐。
不远处几缕元息与魂魄迅速凝结成一个不人不妖,又黑又瘦的怪异形态,脸上没有眼睛,没有其他五官,简直像一笔生了手脚的墨痕,咆哮声一浪高过一浪。
周遭越来越多镜面轰然破裂,哗啦啦,像经历一场浩荡的爆破。
千千万万碎片飞溅开来,仿佛大风吹散天地蓬松雪花,将此间血色旖旎的景象复拓成无数大大小小画面。
江芹最听不得这种酸得牙直倒的声音,眉头拧结地缩在墙角,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立即死死捂住耳朵。
一片指盖大小的洁白镜面弹过眼前,不规则的边角之上,寒光闪烁,不经意间投射在宋延高挺的鼻梁。
时间极短,他却敏锐地捕捉到那一幕转瞬即逝的画面。
眸光凝滞一瞬,一阵暖意蓦地流入心尖,连眸中森寒杀意也不觉地吹散了几分。
心绪飞转,片刻已然按耐住回顾的冲动,不露一丝痕迹,沾过血色的薄唇透出近乎妖异的潋滟。他望着黄绿大雾搅着玉溪境碎片聚拢成潮,急转奔腾而来。
源头处冷不防传来一声梵呗,接着像有数百上千僧尼齐声跟上,呢呢喃喃,有搅乱试听的魔力,声如铜锤击钟,镜片碎潮气势随之骤涨!
江芹实在呆不住了,召出尺八只在电光火石间。
这时,突然听见大雾中一声震响,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破碎了,下一刻,黄符碎片伴着点点血珠从雾中爆散出来。她定睛,之间浓雾忽地朱霞散开,宋延犹如从血海折来,让人不敢逼视,身后绽出石破天惊的一道黑轮,顶上阳焰熊熊,光芒闪耀。
随着一声鸟鸣,旋动的黑金轮中央倏地跃出一只三足金乌,金光粼粼,双翅铺展,尾部灼热阳焰似天穹流火,带着滚滚浓烟,撞上镜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