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又搞什么鬼?
“小公主!担心哪!前面是国师堂,咱们可不能惊扰了国师大人。”
正想着,背后传出妇人说话声。
宋延和江芹齐齐转身,只见个粉雕玉琢,梳着两个小角辫的女童一蹦一跳朝他们笑着跑来,不时回看看提裙追赶的妇人,转头偷笑时,粉嫩小嘴里缺了颗门牙。
远远似乎有几个四人抬肩舆,停止长道外。
女童右手拿着个拨浪鼓,笑个不停,奶声奶气催促阿嬷快些,说话有些含混漏风:“我已好几日没见到皇兄了,阿嬷,皇兄要出使大梁国,母妃说,大梁国好多好多我没见,我没吃过的好东西,我得托皇兄给我带些呀!”
说话间,女童穿过的江芹身体,仿佛吹过一阵微风。
江芹本能往宋延所在躲了一下,只是没躲过去,微微一愣,伸手抚了抚腿、腹两处,好奇怪的感觉。转头看,女童仍天真无邪地笑着,眼神穿过她,看向后头妇人。
一老一少,完全没有感知到她和宋延的存在。
阿嬷这称呼有些熟悉,她在《西海志》中见过,也问过六郎,在吴越世家贵族中,大多用来称呼年纪大些的仆妇,与大梁所说的“乳母”无异。
女童穿着华美,行动间,浑身珠玉琅嬛发出好听的玉石轻响。
她一路跑着,手中拨浪鼓咕咚咕咚地响,音色天真稚嫩,她说大梁国能制出垂帆如云的大船,在海上自由航行,还能测出星辰节变,能养出很好的稻米,这些靠的不是堪舆之术,也不是靠法术,而是更加值得敬佩的凡人之力。
老妇人追上她,笑问她又是从哪听来的。
女童捂住偷笑:“皇兄告诉我的呀。可惜我太小,这次就不能和皇兄一起去大梁国学习造船技艺了。”
老妇人蹲下替她理了理跑乱的发与裙摆,慈爱地看着她,说:“公主若想去大梁国,便不可只吃果子,挑剔饭菜,好好用膳,再过几年,长得与其他皇子一般高,便能随着太子去大梁国啦。”
女童笑声如银铃一样清脆,立即立誓从今日起就要好好吃饭,努力长高。
两人说着笑着,一前一后隐没在花色长道中。
“益昌公主。”
“什么?”
江芹昂起头,只见宋延目光从女童消失的方向收回,低垂眉眼,淡淡道:“方才女童是吴越国益昌公主,吴越国主只有一女。”
再看时,美轮美奂的花道倏忽暗淡下来,黑暗吞噬。
一点强光蓦然扩散开来,如同扯开遮掩黑幕,猝不及防,宋延及时抬袖,遮挡在她眼前。衣袖遮得住光,却遮不住声音。
下一刻,女子悲痛欲绝,无比凄凉的哭喊声像是尖锐的针,一下刺进江芹耳中,杂着一群男子抚掌称好,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哪来勇气,惊愤上脑,竟抬手拨开了宋延衣袖。
江芹没有察觉到,自己颤得有多厉害,远处画面中男子一举一动,都像一记重锤,一下下捶在她心鼓上。她像个木头,连目光躲闪都忘了。
那血泊里鲜红光滑的是什么?
……人肠吗?
几个锦衣男子与铁衣将士举着酒盅,若无其事,甚至面有喜色地围观面前令人发指的一幕,污秽言语中,称呼那个落魄可怜的年轻女子为“益昌公主”。
所以,这和她刚才见到的女童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