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似乎有些僵硬。
男孩满怀期待地望着,宋延却迟迟没有给出他想听的答案。
其他孩童虽小,但孩子对周遭氛围的感应似有股子天生的敏锐,一双双懵懵懂懂的眼对望着,仿佛想逃开。
江芹看了宋延一眼,他喉头微微浮动,眉眼沉郁。
这样的表情竟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宛如谁人将长剑刺进他的心脏,亦或将好不容易结痂的旧疮疤挑开,皮痂一掀,立时有股无形的血往外汩汩冒出。
便是面上不动声色,她却有种直觉。
宋延毫无波澜的表情之下,是份沉重的悲痛。
即便稍纵即逝,她也能察觉。
“大人……你会的,是不是?”男孩的语气变得质疑。
但他还想迫切求证。
阿爹已经二十八了,眼见年关,又要长一岁,近来几日,家里已经在商议阿爹的后事,阿娘不大开心,雕刻木牌的事,只能交给二叔和婶婶去办。
阿爹为他取回神树岭上的木材,做为他的琴木,他知道,阿爹想让他开心起来。
如果侍者大人可以取回天风海涛,还给神树,也许!也许!阿爹就不用死了!
起风了。
一阵微风,吹动宋延披在胸膛上的狼牙,嘎啦嘎啦,男孩忽然听见,面前如同神人一样的男人终于开口,给了他一个答案:“不会。”
不会?
侍者大人说……不会?
他一定是听错了吧。
没等男孩回过神,宋延已经迈腿离开。江芹暗暗叹了口气,频频回头,男孩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愣愣,仿佛受到当头一记雷击,周围伙伴涌上来和他说话,他还是一副泥胎木偶的样子。
族人以为,取回天风海涛,献祭神树,就能解开恶咒。
其实不然。
如果可以,雷氏的恶咒早就在十几年前解开了。这不过是先祖留下的一个弥天大谎,即便取回天风海涛,也不能够破开先祖与神树立下的誓约。
但族人愿意相信,先祖与神树并不残忍,为他们留了一线生路。
既然如此,恶人就由他来做罢。
宋延头也不回,余晖洒来,他健硕的背影粲然,如同高不可攀的神祇,与俗世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汪洋,他走了,没人敢追。
江芹知道自己不好插手,看了几眼便回头,加快脚步,直至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渐渐远去。
她偷眼打量宋延左臂上的烈阳纹。
雷夫人告诉过她,族里活到二十九便算高寿,因此那些族老们看着年纪,其实是族里年纪最大的一批人。她留意到,的确如此,到雷州之后,她见到的除了孩童就是青年男女,没有一个白发老翁。
宋延也是雷氏族人,这么说,他也……
江芹心中暗自揣摩,突发奇想,宋延随母姓,又单名一个“延”字,这个名字,是不是代表着延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