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它安的这份心。
江芹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那对毛耳朵一把。
“你这坏东西,听见了吗,自讨苦吃!”说完又不忍心,看它可怜兮兮被吓得不轻,夹了片肥的羊肉,放在手心递上去。
心想,它大概是用来炼转机丸的其中一只,亲眼目睹过同族被剥皮放血,后来不知什么机缘遇上曹国舅,被救了下来,和人一样又记忆,多年过去依旧记得当时惨烈的情形,以至于听见薛沈二人身影,就吓成这样。
“吃呀。”江芹扶着膝头,弯腰看它。
嗅到羊肉香味,低吟的白耳大狌看看宋延,又看看江芹,搓着毛手犹豫好一会儿,才敢拿起脸大的羊肉,一点一点吃起来,不见先前快活机灵。
待它吃完又讨,江芹却护住不肯给了,另从腰上布袋里拿出几片熏肉干,给它解馋。
宋延见她护得紧,侧首看了一眼,问道:“那是什么?”
江芹低头笑了笑,突然转身,双手伸直双手,将那盘炙烤羊肉送到他眼下。宋延垂眸,只见她用手在肉上扇了扇,有意想将肉香往他鼻端送,眼里亮晶晶的不停催促:“快吃,快吃,凉了只怕会有膻味。”
见他不动,索性自己拿起筷子,目光巡了一圈,从中选了片肥瘦适中的,灵活地用筷子一卷,送到他嘴巴。
宋延一怔。
耳廓微热,薄唇轻启,筷子那端的手自觉抓住时机,深怕他反悔似的,将肉往他嘴里送去,这力道有些野蛮。
待他吃下,正细细咀嚼,那双明亮的眼眸又一眨不眨将他望着,仿佛在等什么。
浓酽的夜色里,宋延回望着她,点点头:“好吃。”
江芹一听,眉眼弯起,笑意更深,像在得意。
接着双手端着盘子坐到阶上,邀他一同来坐。
宋延依言,靠着她坐下,接过沉甸甸的盘子,她便忙着拿肉干喂白耳大狌,嘴里嘀嘀咕咕,也像招呼朋友一样,邀它一块坐着。
月入中天,月华如水。
院中花架上藤蔓小花随着夜风轻拂而动,窸窸窣窣。
一阵幽香。
今天是雷丽和林子昂成婚的好日子,城中人欢聚在花市,雷府周围寂静无声。
抬头,是一轮皎洁明月,花好,月也圆。
“刚才,我也看见你了。”
一整袋肉干喂完,白耳大狌从此前惊恐忧惧里缓过来,捧着她的布袋,翻个底朝天,用毛爪往布袋夹缝里抠肉渣吃,江芹笑看着它滑稽的模样,低声说。
宋延不喜油腻荤腥,但这盘子沉重,心里想着她一路从花市捧回,因此多吃了几口。听她这话,心中有数,这只狌一定趁他调息时,探过他的记忆,于是轻声问:“怎样的我?”
江芹双手撑在腿边,抬头望着檐顶上明晃晃的月,简单复述了所见情形,低下头,勉强一笑:“你小时候,过得这么难吗?”
宋延没说话。
实乃意料之中。
狌本就以探查生灵苦痛记忆为好,能被它探到的,自然是想忘不能忘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