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是说,宋延还能闯阵,下到第十层,取走太渊剑?”
为首者一句语调比一句高,满眼不可思议。
身后几位师妹面面相看,个个一脸惊愕。
门中人皆知,几天前,在无字观,掌门与宋延交手,使其受天火啃噬筋脉,伤势沉重,若不是高人出手相救,宋延大抵难逃一死。
今日,他单枪匹马竟敢来送死,闯入镇妖塔第五层,从唐家奴仆手中救出师弟,这中间一动内息,立即触到天火旧伤,又无佩剑兵刃,以一敌多战局下体力消耗飞快。每一招每一式,用的都是性命精血。
便是神仙,现下,说是剩半条命都嫌多。
司天监镇妖塔一共十层,层层凶险,妖兽遍布,太渊剑被李道生和掌门一同镇压在最底层,又用两只悍然凶狠的大妖镇守,日日与两尊剑灵缠斗,哪怕几大门派掌门长老,无人敢贸然进入最底层。
别说宋延此时重伤未愈,哪怕他安然无恙,只身前去,太渊剑上任何一尊入魔的剑灵以及任何一只大妖,足够让他挫骨扬灰,一命呜呼,何况他只剩半条性命?
那晚,在大相国寺外,她们见识过宋延的本事,可再有本事,对上不认剑主的太渊剑灵,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才是。
“嘎啦嘎啦——”
斑驳裂痕的蛋壳赫然破开一道缺口,钻出的小小蛇首顶开碎壳,黑亮的眼向外望一眼,立即缩了回去,像是怕了什么。
傅紫荆笑了。
伸出手,指甲挑开粘着不掉的几片碎壳,轻轻触了触蛇首,继而收回手。小蛇胆大几分,伸出头来吐信子。
她看着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努力地向外爬,冲破阻碍的小灵蛇,睫毛轻轻颤抖几下。
“沈幕舟除了叫让人送来这些灵蛇蛋,还说了什么?”
“沈师兄——”
话语突止,沈幕舟卷入朝堂风波,投效吴越国师,三星宫中几位长老已有意将之驱逐师门,迟早的事罢了。
意识到称呼不宜,答话师妹立刻改口,“沈幕舟说,几只小蛇是他向师姐您赔罪的,当日,他也有他的苦衷,不敢求师姐原谅。师姐肯收下灵蛇蛋他很高兴,他还说,知道师姐见过若玉,刘备是若玉救走的,师姐若再见若玉,还请饶他一命,沈幕舟将会感激不尽。”
“听这话,他并不知道若玉下落?”傅紫荆伸出手,那只刚刚破壳,身体还带着粘液的灵蛇爬上她的掌心,口中血红信子一吐一吐。
蛇信在她眼眸中舞动,如同一丝红血。
背后站着的师妹心惊胆寒地点了点头。
沈幕舟现在是门中罪人,若玉又是半妖,她们跟随师姐,背着掌门和诸位长老,与他们二人皆有联系。即便没曾见面,互通消息,假若传进掌门耳朵里,就是死罪难饶。
三星宫的刑鞭,就她们的修为,只怕还挨不到几十下,已经让鞭子打得神魂皆散。
掌门傅水仙的脾气,容不得一点沙子,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险,于是尝试着小声问道:“师姐是打算将若玉的行踪告诉沈幕舟?”
她们随侍傅紫荆多年,师姐生来脾性孤高,叫人琢磨不透,但这些不妨碍她对她们照拂有加。
如果师姐肯将若玉消息告知沈幕舟,借此机会回禀掌门,划清界限,待沈幕舟和宋延一死,将功补过,掌门也许就不会怪罪于师姐。
粘液顺着冰冷的蛇腹抹湿了傅紫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