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听到了一切。
也仿佛看到了一切。
然而,她的所闻所见却又是那样地虚幻、脆弱,甚至连她的一次注视、一次聆听都无法承受。
那声浪与影像在破碎中重组,又在重组后飞快地碎散。
可它们却又是真切地存在着的。
苏音的耳鼓刺痛起来,脑袋里像扎进了千万根钢针,剧烈的抽痛令她无法再维持站姿,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仙翁——”
清渺的弦音便于此时响起,如东风席卷大地,驱散寒冷,带来温暖与光明。
苏音觉得自己正在融化。
尖锐的疼痛所带来的冰冷,正从她的身上缓缓剥落,她张开眼,暮春的风掠过竹帘,卷进来几点雨星。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她莫名想起了这样一句诗。
那穿越千年岁月而来的诗句,奇迹般地抚平了她躁动的神念。
这一刻,她蓦地福至心灵,飞快抛出一丝灵力,向那虚空中的海上红日图轻轻一触。
“啵”,轻响声中,半透明的彩画自两边向着中间卷起,那对称的画轴由“赤霞”的光柱构成,而束画的丝线,则是一根墨线。
将束线打了个漂亮的结,画卷便飞向了信笺,红光一闪,它便消失在了信笺中,而信笺则“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若非亲眼所见,苏音很难相信这么薄的一张纸,落地时竟然还能发出声音。
她垂眸看去,见信纸有字的一面正好朝上,上面天书般的文字却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幅小画:
一幅是卷起的画轴,另一幅,则是一张人物肖像。
苏音走上前,拾起了信笺。
细看去,那人物肖像是将一枚枚字符拆散再重新拼接起来的,至于画风么,就很……天心。
海上红日图有多壮美,这肖像画就有多拙劣。
“我上幼儿园画的画都比这好。”
苏音嘟囔着说道,将信折起往袖笼里塞,可动作却忽地一滞。
咦,慢着。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重新打开信,仔仔细细端详着那幅简笔人像。
说起来,这人像似乎不太像……人,毕竟,正常人类是不可能长出八条腿来的。
苏音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终确定自己理解无误,那人头下面几根细不拉唧的线条,它就是腿啊。
整整八条之多。
看着很眼熟啊。
摸着下巴想了片刻,苏音走到东墙的条案边,研墨提笔,依样画葫芦将那张人像临摹了下来,随后收起天心道人的信,拎着仿作走到后窗前,推窗唤了一声“朱朱过来”。
朱朱正玩泥巴玩得不亦乐乎,闻听此声,立刻丢下陶盆,屁颠屁颠跑到窗下,仰着脑袋问:
“上仙……姐姐姐姐,您叫朱朱干嘛呀?”
苏音也不说话,只将那幅肖像画向她眼前一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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