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嶠 “道友这话,未免说得太大了罢。”
天衡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音,身后金色的电网凝滞不动,那交织的闪电张牙舞爪,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扑杀而来。
这个回答,在苏音的意识深处并无回响,那片黑海也终于有了实质意义的平静。
这是全新的对话。
在经历过无数次循环之后,“循环”本身,第一次被打破。
这似乎是个可喜的现象。至少从身体的层面而言,苏音的神识越发清明, 那种不知来自于何处的痛楚也随即减轻。
可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揪紧。
如果说, 时间循环便是苏音掌控的法则,那么,她主动打破了自己的法则,会不会引发浮空岛法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又会不会再反噬到苏音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
苏音自己对这些也是懵懂的。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常规战斗或许能轻易杀死天衡,但却无法击败他所创造的世界,更遑论消灭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了。
四极阵就是这么个很难搞的东西。
至于天衡,很可能都用不着苏音出手,这妖道自己也会把自己给玩儿死。
你想想,一个试图改换天地的人,搞出了一个偷天换日的大阵,妄图在时间上挖个大洞再把别的时间填进去,这不纯属自己找死么?
想必天衡自个儿也很清楚,他这一镐子挥下去,第一个被埋葬的,就是他自己的命。
看了一眼对方脸上越发深重的沟壑,苏音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从保留下来的那些碎片般的意识中可知,她在浮空岛世界的循环次数,超过了此前所有循环的总和。
近千次的时间循环,都不曾找到破阵之法,物理的、非物理的手段全都用尽,也无法击破这畸形的世界意志。
苏音不认为自个儿强到还能临阵顿悟、突然就想出啥高明办法的程度。
对抗一个世界的法则,这是人能干的事儿?
拂了拂袍摆,苏音将顾婆婆的旧琴横放于青莲之上,撩袍趺坐,单手托腮,凝望着头顶飞坠的流星,再不向天衡看上一眼。
天衡目色阴鸷地盯着她, 已经初具老态的脸上布满了猜忌, 数息后,终是忍不住发问:“道友这是在作甚?”
他以为会有一场恶战,这野道人也必是冲着破阵来的, 可谁想,这人来了之后,除了将天心的残魂收起,就只是说了两句话。
既如此,又何须闯阵?
当真只是为了救下他的大师兄天心?
一念及此,天衡面上便现出几分玩味来,似笑非笑的视线掠过青莲之上那道孤清的身影,道:“道友若是单为了救人,却也不必,总归……”
他意味深长地息住了话头。
总归你我都得死,早死一刻、晚死一刻,有何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