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歘 当他望过来时,那张耀眼的容颜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却又在这自惭中莫名生出想要永远被他宠爱、被他照耀的奢望,而这奢望最终又会化作更大、也更深刻的绝望。
就如同人们沐浴在阳光下,却清楚地知道,那光与热的尽头,永远无法靠近。
远远地凝视,是唯一获取温暖的方式。
此时,苏音便是用着这样一种遥远的眼神,凝望着这个男子。
“师父。”
她又一次轻唤道。
短短两个音节,在她开合的唇齿间研磨、辗转与起落,像寻不到归处的风,像无由安放的情愫,零落在地下车库微冷的空气里。
那一刻,苏音脸上的神情是如此地鲜活、如此地灵动,若是小周在这里,一定会以为从前那个苏音又回来了。
“阿音来了啊。”高大的男子温柔地回望着苏音,神情间有着掩不去的宠溺。
他走上前,伸手轻轻按了按苏音的发顶。
一如多年以前。
柔软的发丝毫无阻碍地自他的手掌间穿过,男子的身影有一瞬间的闪灭,就像是一段发生了传输错误的全息影像。
“阿音今天也很漂亮。”
男子仿佛对这一切并不在意,说话的声音低且柔。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眸光里比春天的风还要柔软。
苏音反手拉住他的手,两个人的手指在虚实间交错,她想要紧扣住那虚幻的手指,可那只手却偏偏在此时收了回去。
仍旧一如多年以前。
只是,这一遭,那收回的手到底不曾如此前那般,冷酷地回到它主人衣兜里去,而是在半途转了个弯,再度按向了她的发顶。
车库的灯光随之闪烁起来,仿佛电源不太稳定,空气里传来轻微的爆裂声,很细密。
苏音垂下了眼眸。
与之一同垂下的,还有她终究落空了的手。
“我不能呆太久,会被观测到的。”男子温柔的语声响起,车库的灯光立刻稳定下来,空气也重归于清冷。
他微微俯身,带着暖意的眸子凝向苏音的眼睛,仿佛在安慰,又仿佛在提醒:
“你还好么?她还在不在?”
这是两个问题,但指向的却显然是同一件事。
苏音勉强地笑了一下,就仿佛不得不在这样的问话与安慰中打起精神,语速很快地道:
“我很好,她也还在,但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停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淡声道:“再过上十来日,她便会完全属于我。”
“她不就是你么?”男子笑了起来。
不过,他的神情却并未放松,思忖了片刻,忽地问道:“你的琴可还在?”
“在的。”
苏音乖巧得像个小女孩,一面说话,一面便探手向虚空处一抓。
一张冰雪般晶莹的古琴,出现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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