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司机赶忙从车上拿下两把伞,递给小小姐。
有光接过,挡在了自己和小孩的头上。
殡仪馆的人去安排死者火化事宜,另外几人就撑着伞,在火葬场外的院子等着。
很快,时家二少时锦荣夫妇和三少时方皓夫妇也来了。
他们这一行来的时候总共有三辆车,两辆车是时锦荣夫妇和时方皓夫妇的座驾,另一辆车装的是时亭松生前的遗物。
满满的一大货车,几乎是把时亭松生前一应用具都装了来,准备一起烧掉。
时望月在爸爸遗物被拿下来时,就冲进雨里翻看起爸爸的遗物来。
很多很多的袋子,袋子里装有爸爸睡的床品,吃饭的碗,喝水的杯子,日常穿的衣物,平时玩的玩具,照片,没有吃完的零食,拉拉杂杂好几堆。
但凡能烧掉的,他们都搬了过来。
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罐子里装着的是彩色星星。
时望月伸手拿起玻璃罐,很快玻璃罐子被雨水打湿,模糊了里面星星的色彩,就像是夜空中被乌云遮住的星星,失了原本的光亮。
正当他看着星星时,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好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个木质箱子,工作人员拿出木箱子随手就准备扔去烧掉,望月见了却疯了一样从他的手上抢下木箱子。
同时,他手里装星星的玻璃瓶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啪”的下,碎了……
工作人员已经知道孩子是死者的儿子,能理解他的不舍,说:“这是空的箱子。”
时望月紧紧把木箱子抱在怀里,目光既落在木箱子上,叶落在地上散落的彩色星星上,泪水沿着他白皙清俊的脸庞滑落。
少年的心,这一刻,随着碎裂的玻璃瓶和散落的星星一起,再也无法完整了。
宁有光早在少年冲出去翻遗物时,就一直站在他后面给他撑伞,见他这样不舍,说:“舍不得,就留下来。”
旁边的赵菲儿说:“红包里的钱都给你拿出来了,在你爸房间里,你回去拿好了,这个箱子烧了吧,别留了。”
“我想留下来。”少年喑哑出声。
“留下来不好。”
晦气的很。
赵菲儿皱眉。
少年不说话了,却是抱着箱子不撒手。
到底是个刚失去父亲的十二岁的孩子,时方皓在一旁看他这样,终是生出点恻隐之心:“望月想留就留吧。你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有想留的,现在都整理一下留下来,不然马上就要拉去烧了,你想留也留不了了。”
最后望月从地上捡起了一颗五彩星星,随爸爸的照片一起装在木箱子里带回了家。
很快,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叫:
“时亭松,时亭松的家属在吗?”
“过来认下脸,看完了要火化了啊。”
有光和时家人一起走到了时亭松的遗体边。
“家人围着转一圈,孝子贤孙在前面拿香。”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继续指导。
有光站在时家人后面,瞻仰了一下望月爸爸的遗容,她发现时亭松的脸是很白的,面容意外的很安详,并没有意外身亡的人身上那么多的戾气。
终究是个心地纯善的人,下辈子一定要去个好的地方,去一个有光芒的地方啊。
她边念经,边在心里默默默祈祷。
时家人瞻仰完时亭松的遗容,他的遗体瞬间被推进了火炉融化。
火炉关上门的刹那,少年发出尖锐的哭嚎声。
在少年发哭嚎声的同时,旁边的火葬场工作人喊着:“家属快去办手续。”
有光站在旁边,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人类生命与生命之间冷漠的荒诞感。
时方皓扶助了侄子,没让他摔倒在地。
十几分钟后,时亭松的骨灰就被收集好。
“孝子贤孙过来领骨灰盒。”火葬场的工作人犹如机器般的唱和。
望月把爸爸的骨灰盒抱在怀里,时方皓撑伞给他遮住头顶,同时遮住大哥。
从火葬场离开的时候。
有光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雨落在火葬场的屋顶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
她想:“国人真的很缺乏死亡教育,如今大多数人在亲人突然离世后,都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去面对,就像个机器一样,殡仪馆和火葬场的人下一个指令,就跟着动一下,除此外,除了哭和悲伤,再也不知道为亡者做其他的。”
一个人若没有上过有关生死的课程,就不知道生命从何而来,将去往何处,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亲人突然离世后,自身产生的巨大悲伤和愧疚感,这样于亡者反而是一种最不好的处理方式。
她也是有幸上一世在耶鲁大学上过死亡公开课。
否则这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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