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别,已是十年——”皇帝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语气陡然转高,“好!好个十年!好个赵子仪!”
曹德猫着腰,朝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
内侍望了望手里已经冷掉的汤药,有些迟疑。
曹德低声斥道:“不想掉脑袋就快滚!”
“是!”小内侍忙丢下药碗,脚底抹油一般飞快退下了。
曹德摇摇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整理好表情,挤出一抹和柔的笑意,劝道:“陛下……”
才开了个声,立时就被打断:“太子呢!他怎么还没来!”
曹德战战兢兢,捧着一件貂皮大衣送到了皇帝身边:“陛下,夜深了,您加件衣裳吧……”
“朕问你太子呢?他在干什么?!”皇帝的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曹德嘴角抽了一下。
这都快半夜了,太子能在干什么?
但此时皇帝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他哪里又能说这些?
忙好声好气地劝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早就让人去传旨了,只是现在夜深了,太子要过来也是要好一会儿呢。”
又躬身近得前来,替帝王披上了衣裳,柔声安抚道,“外面寒风跟刀子似的,天黑路又滑,您催得太急了,万一殿下跌了摔了可怎么办……”
“啪!”衣裳才围在肩上,就被皇帝粗暴地扯掉,他双眼血红,怒视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太监,“再派人去催!务必叫他马上滚来见朕!”
“是……”曹德不敢再多说什么,忙不迭地应了下来,私心里却还想着帮太子说句好话,又加了一句:“或许是轿辇耽搁了,奴婢这就去瞧瞧。”
还没挪动脚步,身后皇帝嗓音近乎嘶哑,怒吼着又加了一句:“没有轿辇?那就让他爬也要爬来!!”
“是……”
冷汗自额头悄无声息地滴落,曹德也不敢去擦一下。
在皇帝身边伺候这么多年,皇帝对太子有多宠爱,没有人比曹德更清楚。
太子从一出生起,就是皇帝的心头肉、掌上珠。
可以说,皇帝给了这个儿子人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
便是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何曾有过这样凶狠的时候!
只这么愣了一下,皇帝一把抓起桌上的笔洗就砸了过去:“你是不是也伙同他一起瞒着朕!?”
曹德急急转身,“噗通”又跪了下去:“陛下饶命,奴婢不知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替他求情?”皇帝怒火中烧,面目狰狞地盯着面前的太监。
“奴婢不敢。”曹德忙磕了几个响头,“陛下息怒啊,您要当心身体……”
“朕的身体……”
似乎是被这一句提醒给拽回了现实,皇帝身形晃了晃,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陛下!”曹德忙抢先上前,也来不及去端水盆棉巾,只掏出手帕就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您再跟太子生气,也要保重龙体啊!”
“咳咳咳——”皇帝跌坐在龙椅上,咳得满脸通红,双眼也蓄满了泪水,但却固执地噙在眼眶里不肯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