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期门羽林二军长驱直入。
太后寝殿外的那些卫士,本就被袁策带人解决了不少,现在更是不堪一击,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过须臾便已迅速清扫干净。
成千上万名将士列阵于殿前,纵横交错,似成千上万把尖刀,纹丝不动地插在地上。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来禁止明火的后殿,忽有火龙腾空绽现。
“唰唰唰!”
将士踏步而来,整个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失了声音,只有兵器与铠甲摩擦声,铺天盖地而来,足以震破耳膜。
是谁说,太子手中没有兵权?
是谁说,太子控制不了内宫?
又是谁说,太子没有党羽?
那这红缨在手的是谁?
这紫衣金冠的是谁?
这视死如归的又是谁?
此时此刻,不仅是太后、淑妃等后宫一众人等觉得自己在做梦,顾玉辞也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赵昔微。
任谁也想不到,太子留在京师的全部兵力,竟然全部握在一个女人手里!握在那个被废掉的太子妃手里!
这种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赵昔微内心的震撼却比他们所有人都强烈。
当时他把玉令交给她,只告诉她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她想过他还有别的用意,也顺着这个猜想这么去做了。
但她却从未想过,她居然能调动这么多兵力……
不要说保护皇宫了,就是把整个长安掘地十八层都够了……
更让她震撼的是,他居然这么信任她?!
他就不怕她坐视不管?不怕她倒戈相向?
他完全可以把这枚玉令交给心腹,交给皇帝,交给大臣,甚至交给顾玉辞,都比交给她更可靠……
但他就是这么交给她了,没有解释,没有犹豫。
她忽然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忧虑。
李玄夜啊,你怎么能啊,你!
你怎么能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我一个人身上?
这是整个江山的责任和重量,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放在我手里?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失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忠于你?
你凭什么啊,你!
是谁给你的自信?
将我拥抱,又将我抛弃;
予我爱慕,又予我冷酷。
让我离开,又让我等待……
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委屈。
广场上静悄悄的,千军列阵以待,等待着主人指定的主人,一个年轻女子的发号施令。
而这个女子紧紧捏着那枚令牌,似乎已经被巨大的情绪淹没了。
顾雍和赵子仪对望一眼,前者眉宇间罕见地浮现一抹焦躁,后者神情中难掩地露出几许紧张。
一个想着,叛党还未伏诛,怎么有空发呆?
一个想着,万里江山在手,千万不要大意。
顾玉辞却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
虽然这结果在预料之外,可细细想来,这也是意料之中,不是么?
都把江山交给赵昔微去定夺了……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在他心里的分量?
那自己呢?又算什么?
顾玉辞早被人解救下来,有宫女为她披上了全新的衣裳,可她却觉得浑身冷透了。
她靠在墙边,雕龙饰凤的壁画衬着她苍白的面容,显得羸弱而倔强。
她很想把那段没说完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十岁那年,染上时疫,险些病死……召集太医的人是他。”
“十二岁那年,宫中落水,险些溺死……救她的人是他。”
“十四岁那年,东宫醉酒,险些赐死……放过她的人是他。”
“也是十四岁那年,被贬离京,险些摔死……派暗卫保护她的人是他。”新笔趣阁
他们也有过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有过情同手足的真心。
可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一滴泪无声无息涌出,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它留在眼睫上。
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缀着的宝石珠翠,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眼泪没有坠落,那就不算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