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权力本也没有什么留恋。
但……
皇帝突然笑了:“你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他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调了就调了吧,不就是几个侍卫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朕有一句话——”
“裴才人让你不高兴,你可以跟淑妃说,也可以跟朕说嘛,朕自会为你做主!你怎么能二话不说就唤了侍卫出来?”皇帝手指敲了敲御前的席案,俨然一个大家族的长辈模样,“以后再不许这样淘气了,听见没有!”
裴才人愣了愣。
这是要轻轻放下了?
那怎么行!
她一提裙摆就跪了下来:“陛下!妾身到底是您的后妃,她不过是一个废掉的太子妃,竟然就敢这样欺辱臣妾……”
她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睛里,涌出了点点泪光,就这样含怨带嗔的看着皇帝。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朕知你心里难受,可这吵架拌嘴嘛,总有个失了分寸的时候。”又抬手一指赵昔微,“她年纪小,你何必跟她一样孩子气?再说,那日若没有她舍命一搏,焉能有今日之盛宴?”
视线落在赵昔微身上时,习惯性地眯了眯眼。
裴才人仍不死心:“陛下,您就算不心疼臣妾,您也要心疼自己的孩儿啊……晋王他……他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可他的娘亲,却被凶手这般侮辱……”
“行了!”皇帝摆摆手,打断了她的告状,“那依阿容的意思,要怎样才能原谅她?”
一个原谅,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
裴才人虽然不满,但也不能再要更多了——皇帝已经给了台阶,等再收回去她就下不来了。
该怎么样才能惩罚这个贱人呢?
正冥思苦想时,下方文官席上,忽有一人捧着酒壶站起身:“陛下,臣有一计。”
紫衣金带,相貌堂堂。
裴才人和皇帝双双看过去,顿时齐齐皱了眉头。
“顾爱卿?”
顾雍面色如常,提起酒壶,斟了一杯酒,面向赵昔微,道:“当日赵氏误伤晋王,是为护国心急。而现在娘娘讨要说法,是为怜子心切。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赵昔微你作为小辈,不如罚酒一杯,权当赔罪?”
在场的都是人精,顿时纷纷出言附和:“妙!妙!顾大人此计甚妙!”
“冤家宜解不宜结!”
“一笑泯恩仇!”
顾雍笑容淡淡,拱手托着酒杯:“赵昔微?”
男人们久居朝堂,对这些暗流涌动早就见怪不怪。
而命妇席上的女人们,则是暗自捏了一把汗:“皇帝和稀泥,顾雍拉偏架……说什么一笑泯恩仇,这真的不是欺负人么?”
底下人窃窃私语,皇帝坐得远倒也听不见,但赵子仪等人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有心想开口,又恐惹天子猜忌,不开口,又替女儿感到委屈。
左右为难之时,赵昔微依旧端坐席中,目光淡淡的盯着顾雍手里的酒杯,不辨喜怒。
少顷,她唇角微微一勾,半举起一只手来,道:“既如此……”
只说了三个字,眼前的酒盏忽然被人夺去。
殿内所有人俱是一愣,诧然抬头,顿时大惊失色——.CoM
“太子殿下!”
一袭玄色冕服,腰间佩着白玉,负手立于席前,好似玉山映照,威仪非凡。
他一手捏着酒盏,含笑环顾四周:“听说,有人要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