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岑连忙摆手:“我自己可以的,扶着楼梯借借力就行。”
蒋中泽看着执拗的路北岑,想起她刚才疼得掉眼泪都没有叫出来,不禁有些无奈:“你连双鞋都没穿,怎么走?”
路北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鞋子已经被阿皓干脆丢掉了,这才没再吭声,乖乖趴在了蒋中泽背上,任由他背着了。
天气很热,脚上又痛,路北岑已经是一身的汗,此时趴在蒋中泽背上,就觉得更热了,而且觉得那路实在是无比漫长,简直就是从来没有觉察过的漫长。
终于进了家门,路北岑都快透不过气来了,蒋中泽把她放到玄关里面,才喘了口气。
路北岑开了灯,看见蒋中泽也是满头大汗,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了,我有点重。”
蒋中泽摇头失笑:“你还是太瘦了,要多吃点。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伤。”
蒋中泽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汗,再去看路北岑的脚踝,已经有些肿了起来,他虽然有些不忍,还是伸手上去捏了捏,抬头看了看路北岑,女孩子只是紧抿着嘴唇,痛得汗如雨下依旧一声不吭。
蒋中泽心里软了软,语气十分温柔:“疼就喊出来,这样忍着干什么?”
路北岑不知道怎么答,难道说自己习惯了吗?这样的示弱,她实在很难说出口。
见她不答,蒋中泽摇了摇头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你先去洗个澡吧,等会儿要上药冰敷了。”
路北岑连忙点头道谢,一只脚蹦着,往房间里去了。
热水潺潺,路北岑站在花洒底下,想起上一次崴脚的时候,突然热泪盈眶,那一回,崴的也是这只脚。那时候,她还在读初中吧,想学骑自行车,邻居姐姐愿意把自行车借给她,但是她得自己搬下楼。
那时候的车子放楼下容易被偷,也挺重,尽管已经搬过几次,那一回,路北岑还是一脚踏空了,连人带车从楼梯上滑了下去,所幸是夏天的午后,外面没什么人,路北岑趴在楼梯上无声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忍着剧痛,把那辆自行车又扛了上去,又和邻居姐姐道了歉,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才能掩饰眼前的狼狈。
邻居姐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朵莲,在迷糊中清醒过来,看见路北岑的样子,很是心疼,更担心她回家会挨打,温柔至极拉了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打了水来给她洗脸、擦拭伤口,又找了红花油给她抹了肿起的脚踝,让她在自己床上躺了一下午,才让她回了家。
她回家的时候,养父已经出门去喝酒了,养母去了餐馆,晚上养母回来她就装睡,心里一直在打鼓,却还是强撑着过了这一关,朵莲姐姐也帮着她打掩护,带她到自己家上药……
可惜,朵莲姐姐那么好的人,那么温柔和善,清新得如同一朵白莲的女孩子,在路北岑初三那年的某个深夜,从单位十楼的天台跳了下去……
朵莲姐姐被火化那一天,路北岑记得自己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好像今天一样,泪水和热水在脸上交汇决堤,根本止不住……
在战战兢兢的年少岁月里,除了养母,朵莲是唯一给过路北岑温暖怀抱的人。阿皓和蒋中泽的紧张,霍然挑起她心中以为早已被忘却的旧伤,猝不及防想起时,才发现,痛依然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