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真真抬眼望过去,谈岩插着兜,站在教室门口。见她看过来,顺势冲她挑了挑眉。
霍真真垂下眼,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讨人厌的谈岩又来班里找她了,不过,这次她交代给他的事情他办的挺好的,于是霍真真难得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像以往那般的不耐烦,而是耐着性子配合的跟着男生走到了老地方。
“真真,谈岩找你。”这次来传话的是薛柠,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还时不时觑着她的脸色,看起来生疏得很,根本不像是两个好朋友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不过霍真真也不在乎这些。事实上,她身边的这些人就没几个是真情实感想和她做朋友的,要么是为钱,要么是为权,惧怕她也是应该的。
她们以为霍真真不知道,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朋友什么用也没有,她不想要朋友,她也不需要朋友,霍真真只不过是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罢了。
不过友情和朋友这种东西,小时候的霍真真也曾期盼过的,只是失望的次数多了也就慢慢地不再奢望罢了。
那是5岁那年的事。
那时的她尚且年幼,对于友情和朋友憧憬而期待。忐忑地踏入全然陌生的幼儿园时,霍真真担忧又开心。开心的是,这个新环境会让她拥有很多朋友,不过也正是这个全然陌生的新环境,让她有些恐慌。
不过,让她高兴的是,开学的第一天,同学们对她都很热情,不仅主动和她做朋友,还时常帮助她,甚至有些争先恐后。
其实这是有些奇怪的,可是5岁的霍真真并不懂这些,她只是单纯而天真的高兴,她拥有了很多朋友。
于是那一天,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她兴高采烈的和母亲说了这件事,不过,让她有些不解地是,听完她的话,母亲并没有丝毫开心的意思,反而看了她很久,然后叹了口气。
霍真真不懂,于是便追问母亲,但是到了最后,母亲仍旧什么也没说,只是慈爱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想不通就索性不想了,霍真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且小孩子忘性大,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开学的几天之后,幼儿园的老师们举办了一个活动,那就是“谁是我的好朋友”。
这个活动的意思就是,给你最好的朋友准备一份礼物,然后亲手送给她(他),这个消息一宣布,霍真真高兴极了,她认真的思索了很久,然后准备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城堡的模型送给她,还十分认真,一笔一划地准备了一份信。
那天晚上,她趴在桌子上,写了很久很久。霍真真写了多久,母亲就在一旁看了多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当时的霍真真把这当成一种奖励,现在看来,这大概是心疼,因为母亲在那时,便预见了之后的结局。
后来的事情......
霍真真站在墙角,攥紧了手心。
墙后面,是几个女生在说着什么,她们都是和她关系最好的,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只是她单方面认为的。
“我听张库说,这个模型要好多钱呢,之前他想要他父母都没给他买。”
“切,不就是一个旧模型吗,肯定是他随口骗你的,在我看来啊,这根本就不值几个钱,也许就是地摊上买的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
霍真真站在墙后,慢慢地咬出了唇。她并不知道这个模型值多少钱,只是,它是她最喜欢的。
墙边的几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她们肆无忌惮的谈笑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墙角,仍旧肆意嘲笑着。
“欸,对了对了,袁园园,她不是还给你写了封信吗?快打开看看。”
霍真真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她听见了她最好的朋友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好啊,我看看,扑哧,笑死我了,还写了这么多,我懒得看,占英,你读给我们听呗。”
“行啊,让我看看哈,咳咳,致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儿的霍真真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从墙后站了出来。
正对着她的占英是第一个看到她的,她瞪大眼,一副见了归的样子。直到她失声叫了出来,其他人也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
“霍真真,你怎么在这里?!”
其他人也瞪大了眼,唯独刚刚背对着她的袁圆圆,她脸上的血色慢慢消失了。
霍真真没说话,气氛一时尴尬极了,袁圆圆看她不说话,慢慢地也不害怕起来了,“你看什么,我这话说得不对吗,要不是你家是霍家,谁会上杆子赶着和你玩呢,这个就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接下来的话霍真真没听到,因为她已经被她周围的几个人眼疾手快,合力捂住了嘴。
只是,那个她最喜欢的模型被她挣扎之间仍在了地上,脱落的碎片从地上飞了起来,恰好落到了她的脸上。
霍真真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下,慢慢伸手摸了摸脸,指尖有丝红,是血。
后来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只是记得袁圆圆的母亲带着她来她家给她道歉了,痛哭流涕,声嘶力竭,霍真真却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她回了房间。那时的她终于知道了母亲为何叹气,是因为,她们这种人,是很难拥有真情的。
霍真真回过神来,薛柠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站在面前,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失去了多说的欲望,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目无表情的看着薛柠如蒙大赦一样快步走了。
她兀自在座位上坐了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她还是慢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走了出去。
她跟在男生身后,记忆里谈岩的背影好像一直都是如此高大,只是,霍真真瘪了瘪嘴,傻大个。
时间回到站在餐厅里的那几个小时,霍真真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脸,有些恍惚,她再一次回想起了当初两人相遇时的场景。
从小到大,多少人都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他季清屿不配,他只是一个身份尴尬低微的私生子,他她不能和他多接触,会被带坏,他之间家世的差距是一道鸿沟,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而与她最为匹配的是季家的大少爷,他们门当户对,是注定要走到一起的,她在成年的那一天就将会成为他的未婚妻。
外界都和她说,这是一门好姻缘,季大少爷不仅家世优渥,为人端方沉稳,而且将来是要继承季家的,包括妈妈,他们都这么说。
一开始的她顺从了,霍真真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来的命运,成为季家的儿媳,成为未来的当家主母。她一开始便知道,这场婚姻是场交易,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他的人都喜闻乐见的结果,尽管妈妈告诉她,这不是联姻。
直到那次季家大少爷18岁的成人礼。
霍真真像个精致的人形木偶,随意地被人摆弄着身体。她被穿上端庄而优雅的礼服,画上了精致的妆容,被父母带到了季家,全程都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