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众人都懂了。
他们都是依附拓跋思恭生存的人,若拓跋思恭没了,对方为了防止他们报复,必然会将他们往死里整,这显然是这些人不愿意看到的。
“大人,卫慕山喜这老贼,当年就反对大人用计,可想而知,这老贼乃是通敌叛国出卖西凉的叛徒,这一次,说是代表西凉与大雍和谈,谁知道他打算如何通敌叛国,大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末将愿为西凉铲除这个叛徒!”一位偏将怒道。
接下来人人附和,其中一员幕僚没有说话,众人纷纷看向他,有人质问道,“钱大人,您怎么说?”
这幕僚乃是三年前来到拓跋思恭的身边,为拓跋思恭贡献了不少好计谋,只不过,他是一个大雍人,孤家寡人在西凉,拓跋思恭虽也认识到这人思维敏捷,计谋百出,却也不愿多信任。
此时,拓跋思恭如野狐一般的目光看向钱好思,见他在自己目光的威压下,依然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胡须,不卑不亢,不由得感叹这人的心志之坚定,若此人没有瘸一条腿,没有卷入当年的科举案中,今日,恐怕是大雍朝堂上的一员干吏。
“卫慕山喜乃皇上的舅舅,奉皇上之命,与大雍和谈,大人若是杀了他,与谋反又有何异?我大雍有句话,叫做釜底抽薪,小的以为,大人不做就不做,做的话,索性干脆利落,以绝后患!”
众人都听懂了钱好思的话,心说,果然是大雍人,够果决,不由得纷纷看向拓跋思恭。
拓跋思恭的心跳得非常快,他盯着钱好思看,钱好思却非常淡定,如常一般地端茶,喝水,好似自己并没有说什么惊天骇地的话。
拓跋思恭朝一员偏将使了个眼色,那偏将唰地抽出了佩剑,架在钱好思的脖子上,厉声道,“说,你是不是大雍派来的奸细?”
“哈哈哈!”钱好思好似听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容颜间也不见丝毫窘色与紧张,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打了个转转,走的时候,跛着一条腿,身子不停地朝一边倾斜,如风摆杨柳一般,无半点书生的儒雅之气。
“大雍人才济济,各位,看看我这副模样,大雍谁会看得上我这样的人?”钱好思说完,朝拓跋思恭拱手道,“大人,小的所言,不知哪一点不对?小的把话放在这里,今日,哪怕大人斩杀了卫慕山喜,突破了重围,救出了皇上,顺利地逃到了东面,那么来日呢?皇上要一直依靠大人?依仗大人?即便大人一心忠君报国,可皇上会信吗?”
“我大雍还有一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大人为皇上开疆扩土,这是功劳,可若皇上的性命要仰仗大人,那就是仇恨了。”
这点子道理,一说即透,拓跋思恭陷入深思之中,其余人也都敬佩地看向这个跛子,这人,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可真是有一副玲珑心肝啊!
说完,钱好思朝拓跋思恭拱手,转身欲离开。
“站住!”拓跋思恭说完,起身走到了钱好思面前,极为有礼地道,“还请先生赐教!”
钱好思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大人,赐教不敢,从古至今,哪一代帝王在坐上皇位之前不是乱臣贼子?大人文韬武略,麾下能人猛将如云,既逢乱世,君子当顺势而为!”
钱好思朝外看了一眼,“且野利卓为人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毫无伦常人性,杀母、杀舅、杀妻、杀子、杀大臣、霸占儿媳,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望之不似人君。如今朝中纲纪全无,若大人不愿担骂名,可择野利卓之子,辅佐之,将来再酌情为之。“
“酌情为之”四个字,提醒了拓跋思恭,他如醍醐灌顶,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众人,问道,“尔等之意呢?”
其中一位机灵一点的幕僚,眼看钱好思立下了大功,便争相道,“皇上,臣以为既然皇上已经立下了太子,不若辅佐太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