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累得手指头都快抬不起来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又快午时了,她将头埋在被窝里,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法见人了。
玄桃听到了动静进来,手里拿着烘得热乎乎的衣服,“郡主,娘娘一早派人来说,这些天天冷,地上滑,她想多睡一会儿,郡主早上不必过去请安了。”
怎么会是娘想多睡一会儿呢?说不定就是殿下去说了什么?
她问道,“殿下今日多早晚起床的?”
她一向睡得没这么死,但萧恂回来后,她就睡得连萧恂起身她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她睡得太死了,还是萧恂起床的动作太轻了些。
“殿下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时辰出门,辰时不到就走了,先去给娘娘请安,后来骑马去了襄王府。
果然,一定是萧恂去和母亲说了什么,谢知微想到这里,脸上越发烧得厉害。
玄桃低声道,“才听说,昨夜里,襄王府那边春盈姑娘小产了。”
谢知微默了默,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襄王府里,萧恂坐在襄王的书房里,两人都坐在南窗下,中间隔了一个棋盘,萧恂慢条斯理地落下了一子,道,“父王,五台山那边,还是要您去一趟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去做什么?她要是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不强求。萧璴当皇帝的时候,她不也没在宫里住吗?你怕什么?天下人要是骂,也是骂我,你跟她隔了一辈了,牵连不到你的头上。”
“父王,儿子只是想到,不管怎么说,皇太后都护过儿子,这点情还是要领的。”
襄王正要落子,他猛地将手里头的棋子儿往棋盘上一砸,怒道,“护过你?你知道什么?她为什么要护着你?”
萧恂从未见襄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也有些发怵,站起身来,在襄王身后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听到襄王道,“是啊,人都是健忘的,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当初元后娘娘是如何待他们的?恐怕天底下的人都只能看到,你篡谋了皇帝的皇位,谁能记得,这皇位原本就该是你的?”
萧恂唇瓣嗫嚅,最后道,“父王,皇位乃是天下公器,能者居之!”
“胡说!”襄王转过身来,“你可千万不要在外头说这样的话,这皇位可不是什么天下公器,乃是萧家的,萧璴才是乱臣贼子。”
“是,儿子记住了!”萧恂索性把另一件事摆出来,“父王,将来,儿子尊父王为太上皇吧!”
襄王摆摆手,“你要是敢尊我为太上皇,我立马就去死,你糊涂不糊涂,我若是太上皇,娘娘是皇太后,天下人又会如何想?”
萧恂哽咽了一下,“管天下人怎么想,若父王不能被尊为太上皇,儿子如何坐得稳那把龙椅?天下人如何臣服?儿子又将用什么来治理天下?”
从古至今,天子均是以孝治国。
“你的孝心,父王都知道,但父王已经不想这些了,就在这王府里住着,每日里能够自由自在地出去遛鸟,小赌一下,你媳妇每年酿了佳酿,给我送一点来,我就很快活了!”
说完,他看向了廊檐下那只相思鸟,他怕他走得太晚了,阿霓都忘了他了。
他一直都记得阿霓死之前看他的那一眼,万语千言,明明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却隔了千山万水,他当时为什么不跑过去,和她死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