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齐的话叫余音一时间难以消化。
但她更难理解的是,为什么方凌齐要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
而坐在她对面的方凌齐突然扯开了自己的衣衫,深蓝色的道袍之下,养尊处优的身体却满是斑驳,处处狰狞。
最可怕的那一处,在心脏的位置。
“为了破除这血誓,我道胎一成,便用了偷天换日的招数……”方凌齐丝毫不介意将自己伤疤展露给余音看,“余师姐,其中的痛苦,不用我说,您应该清楚。”
“是。”余音点了点头,垂眸掩去眼中神色,平和地说道:“只是我没料到,父母竟能对子女做出此等可怖的事来。”这么一对比,余音便觉得师姐和师父对她简直是好得没话说了。
当初,只听闻那个秦国皇帝活了百余岁,是俗世少有的高寿,却不曾想,这背后是如此的肮脏。用凡人的寿元捆绑修行者,哪怕这修行者再天资聪颖、根骨清奇,那也是终其一生都难望大道。
如果方凌齐没有破血誓,只怕他现在也还只是个金丹修士,炼不成元婴。
元婴——
元婴!
余音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半点不剩。她张嘴讷讷了半晌,才艰难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告诉我什么?我父甲戌元年在南不周山遇难,我母亦是不幸于次月病故……我与你,不一样。”
这其中可有不寻常?
三千年的寿元可有不寻常?
若说余音没有想过,那是不可能的,这事换成是谁,都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区区一个金丹修士,可以享受到渡劫修士才有的寿元。
然而余音可以感受到,师父和师姐所表露出来的那种真挚的疼爱。
那是做不得伪的。
故而每次余音一怀疑这些,都会觉得自己太过阴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此时方凌齐以身说法,突然重提这些事,那些过往的那些怀疑和种种异状,便一下子重新涌回了余音的脑子里。
日常掉落的头发,会被妥善收拢。
喝的水、吃的饭、服的丹药,都是固定配给,与常人不同。
金丹修士最能活的,也不过是四五百年,但余音到四百岁时,却只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一切如初。
一切的一切,师姐都只是怜爱地抚摸着余音的头,目光慈祥地诉说着她和师父的不甘心,以及不舍。
不甘心余音修为停滞不前,不舍余音魂归黄泉。
好像事事都是在为余音考虑。
隔音阵在屋子的外层形成了一层无色的薄膜,薄膜上会有序泛出一道道水纹,若是修为高于设阵者,那么在靠近时,就能听到细微的蜂鸣声。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所以很容易被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