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康豪多想,实在是事情太过凑巧。
今日午后,他和连巧珍刚和秦向儒夫妇碰面。晚间连巧珍便旧事重提,又是谋差事,又是计较他穿着不体面。
秦向儒穿着的确体面,但人家是官家公子出身,是正经多年读书读出来的。
如果他康豪也头戴儒巾,身着锦绣袍服往来于衙门做事,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而且,他哪儿来的穿锦绣袍服的底气?
只因自家媳妇会做生意、能赚钱吗?
他有那个脸吗?
点心铺子的生意他不过问,但连巧珍也从未对他交过底,从来没和他聊过点心铺子赚了多少银子,大约会有多少进账。
不但从未提过这些,连巧珍反而会时时抱怨:买食材的花费太多;点心师傅和伙计的工钱还得筹措;租总号铺面用尽了手里的银子,后续的租金都没着落……
这种情况下,他若还能心安理得花用媳妇赚来的银子,那他就真的不要这张脸了。
连巧珍见康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却站起身要离开的样子,不禁恨声说道:“难道你就甘愿这样给人做一辈子跑腿,让家中妻儿老小都靠媳妇养活吗?”
康豪猛的停下,回转身来,怒声问道:“你说什么?!”
这一刻的康豪,身上似乎迸发出一种极为强悍的锋锐,眼中更是精光大盛,紧盯着连巧珍,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了什么?!”
连巧珍骨子里是极要强的人,怎会被他吓到。
当即挺直了身子,愤怒回声:“你若一直这样自甘堕落,难道我会让我的儿女过你这样的贫寒日子吗?”
一句话说的康豪脸白了白,他似乎看到了将来:他的儿女吃用媳妇赚来的家业,锦衣玉食,进出体面。而他,本该是一家之主的男人……
或者也如他的儿女一样,吃用媳妇,在媳妇不屑的眼神中过一辈子。
或者就像现在这样,他守着自己内心的体面,衣食寒碜,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过着和妻子儿女不一样的日子,终老一生。
无论他如何选择,他的将来都注定灰暗无比,甚至就是个笑话。
康豪脸色数次变化,最终一甩袖子,出门而去。
他该认真想想了,他是否能忍受这样的将来?
看着房门被甩上,连巧珍勉力撑起的气势立即泄了下去,紧接着便觉胸口发闷,气息混乱起来。
“香……香莲……”
随着她的呼唤,一直躲在外面的香莲疾步进来:“大奶奶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一眼看见连巧珍捂着胸口,脸白的吓人,连忙丢下一句:“我去喊大爷回来。”
便不顾连巧珍一叠声的制止,忙着跑了出去。
她和陈婆婆日常可以只看连巧珍脸色行事,不必顾及康豪的感受。
但这种时候,人命关天,人家丈夫不在,她一个小丫头根本不敢拿主意。
陈婆婆则是买进来的时间不长,不说别的,起码连巧珍就不信任她,香莲又怎么敢找陈婆婆做主?
好在康豪刚出门,虽然步子迈的大,但终究是走着的。
香莲则是用尽了力气,风一样追上去,连声喊叫,好歹把康豪喊了回来。
这日连巧珍是气恨了,动了胎气,提早发动,当夜便早产,生下一个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