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谢韶等不来陆令的回信,心里的情绪也犹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他甚至想去颍川问问,她究竟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
只是他心中仍有顾虑,不愿与世家打交道。再加上年关将至,他平日里虽闲散,但家中没有当家的主母,人情往来需得亲力亲为。
学院里也放了年假,陆令已经来过信,今年的年节将在颍川度过。
因为陆令还有不少人要照顾。
北面干旱,今年不少遭难的人,朝廷的赈灾款在一层层地剥削下,并没有多少银子是到了百姓的手里的。
但好在,聊胜于无。
灾情虽不至于绵延至京,只有稀稀落落的北地逃难之人来到了颍川。
都是老弱妇孺皆多。
陆令出了银子,在乡下买了一块空地,再请人修了房子,大有一点老幼杂居的福利院的意味。
但她家底并不厚,也不愿意养闲人。乡下的地皮和修房子的工钱算不得什么,只是那二十多人每日的吃穿用度日复一日的加起来,她未必能承担。就算能,她也不想。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也是懂的。何况,认识是经不住考验的。陆令虽然不愿用最坏的恶心去揣度人心,也不想留下任何会发生不好事情的可能性。
这一年冬天,陆令收留了二十八个人。
有10个是年轻的妇女,算是陆令这里的劳动力了,余下14个男男女女的小孩,三个老人,和一个残疾失去了一条腿的中年男人。
陆令最先安排的便是这些妇女。她们虽是女人,平日里也做惯了农活,力气也是有得使得,除了力气活,还有会做一些粗笨的针线。
在冬天来临之前,颍川的人饭桌多了一道菜——豆腐。
这是陆令收留的十个妇女的唯一活计。陆令仍然是不会做的,在厨艺方面,她向来只会纸上谈兵。好在,有一婶子领悟能力堪比小李氏,凭借她蹩脚的教学方式,二人跌跌撞撞,一边试,一边学,竟也能将豆腐做了出来。
黄豆是不值得什么钱的。豆腐虽也算不上贵,却也薄利多销,陆令觉得,养活这二十几号人没什么大问题的。
妇女们要负责做豆腐,还要负责房子里的卫生,饭食,一天也是忙碌。何况,陆令认为工人运动是有道理的,还是要保证她们的休息,没必要让她们像生产队的驴似的。
那十四个小孩,上午就读读书,认认字。陆令有时会亲自教,有时也会让忘忧教。忘忧倒是多了很多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宛宁若是得闲,也大有“小老师”的戏瘾。
到了下午,小孩们就会带着婶子们的豆腐出门去卖,前几天的效果不是很好,只有几个平日就活泼善于交际的孩子做得不错。
后来的几日,成绩也不错。一是因为孩子们也会进步,二是豆腐的名气慢慢的出去了。价格不贵,味道却好,听说吃了豆腐的好处还颇多,也不愁卖了。
至于三个老人嘛…陆令又开始养鸡了,规模并不大,也不怎么累人,做一会儿休很久的事。毕竟,真让她们闲着,她们也会局促不安,生怕陆令赶走了自己。
只有残疾的中年男人,陆令有些无处安放。男人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他的脸上总布满了一层阴霾,秦三最不喜男人接近陆令。
好在,这个男人也不怎么喜欢与人交谈。
秦三自以为自己虽然在外多年,没混出个名堂来确实是挺没用的,但这点识人的眼光也是有的。他总会劝说陆令,将这个男人赶出去。
但陆令认为,这人什么也没做,没理由这么做。寒冬将至,把人收留进来,再将他赶出去,不是要了人家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