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让青玄一直装着也挺好的,竹槿的脾性是真的讨人欢喜。
竹槿自是看懂了丹墨璃眼底的笑意,可他有时,比她更无奈好嘛。
“说说你想要卜什么,我与青玄一道试试看。”
若是连她算不出来,则说明这件事可能也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但竹槿仍旧是有些好奇。
“他半年以后的运道,越详细,越久远,越好。”
“这有何难的。”青玄说着便抬手指尖凌空虚画几笔,作了个小法阵,又将韩勨的生辰八字放入其中,指尖来回掐算。
他算着算着,忽然神色一顿,抬眸看了眼气定神闲的丹墨璃,转回又看了眼法阵里悬浮着的生辰八字,却见那两行小字正如随风荡漾的水波一般,悠悠晃动着很是不安定。
他眉心一紧,心呼好生奇怪,又不信邪的重新再掐算一遍,然而同样是算到某一处时,他依旧神色一顿,竟是不知再如何往下了。
一旁的竹槿也是同样的遭遇,那生辰八字分明看着平凡无奇,如常人一般无异,可是推到一定时间点,再想往下时,竟如走进了迷雾重重的森林一般,看不清前路,辩不明方向,若是强行往前走,就会原路退回至原点。
“这韩勨,究竟是何人?”竹槿将庚贴放下,问道。
“凡人。”丹墨璃如实回答,可竹槿却并不相信。
“你信吗?”竹槿反问她。
丹墨璃肯定无比的对他摇了摇头,紧接着却又说:“信啊,不然呢。你还能看出别的命格来?”
这便是丹墨璃一直以来觉得奇怪的地方,韩勨的命格她反复算过无数回,用尽各种手段,却从未曾得出除凡人外其他的命格之相。
竹槿一怔,再看向庚贴时眼神复杂,眸底的心思晦暗不明,不知是惊还是吓。
丹墨璃不管他是惊是吓,如今她只想尽早查看清楚韩勨未来的气运。
万一,她躲不过眼前的这道生死劫,也好在离开前先一步将他日后的一切都安排好,让他好妥贴稳当的,平顺和美的过完以后的日子。
所以,她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卜算出他的气运,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大灾小祸什么的,都化解掉。
她算不出,竹槿和青玄也不能,那就只能去找城隍爷了。
城隍爷来自幽冥地府,能看到生死卷。
竹槿略沉思一番,便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明日让青玄拿着庚贴去一趟城隍庙,待有了结果,我让青玄去找你。”
别的不说,单是这个连他与青玄两位土地公都算不出的命格,就足以让他好奇,所以,即便丹墨璃不提,他也会暗中查探的。
竹槿甚至有一丝怀疑,丹墨璃的生死劫,说不定与韩勨有着直接的干系。
丹墨璃起身谢过他二人,便要带韩勨转回家去。
“你等他醒来再回去也不迟。”
“也不远,待回到家里他差不多也该醒了,再者我记挂那院中的桃花树,想早些回去看看。”
还有那套此前没来及细看的嫁衣,如今一直让她心心念念的,记挂着忘不掉。
三人且说,且往厢房去。
途经正殿前院处的那口水井,如今已是不同往日那般凄凉。
正值晌午,庙中的香客们敬完香,还过愿的都转回家去,但也不少人在井边虔诚的跪拜,一圈又一圈的围转着,只为求一碗井水回家。只是井里的那道阵法越来越苛刻,如今能求得井水的人,更是不足千分之一。
“你何苦又在外面加了道阵法,让他们连靠近都不能,只能在这三丈外跪拜。”
丹墨璃起初交给青玄的阵法只设在井口处,且只是依据各人功德而定,但凡是满了一定数量功德的人,无论来人数目有多少,每人都能从井里打出一碗水来。
而自竹槿回来后的这近十年里,他在井外三丈处又加设了一道阵法,满足其条件的方可过此阵法,来到井边处,再依着要求从井中取水。
如此一来,难度可想而知。
有时三、五天内,都不一定有人能如愿取到井水。
“总有那贪心不足,分明身无大碍,却要一而再来求取的人。只是他们取得多了,后面的人再取也就没了。况且有的人取回家后,又再转卖出去。这样人,能取到一回便是运道好了,怎能再让他们取得第二碗。”
丹墨璃听着竹槿冷冷的语调,心下微微一愣。
从前的竹槿身为土地公时,虽然未曾得到过如今这般鼎盛的香火,也只有一个旧篱笆围成的小小土地庙,却是个时刻心系百姓的土地公,他专心为这地方的风调雨顺,安居乐业而忙碌着。
每十次来找自己也其中定有七次是有求于她出手帮忙料理些棘手之事,诸如像为了某个凡人救命的药材,或是某个祸害一方他又降伏不得妖魔。他真心诚意,却从未抱怨过辛苦,也从未抱怨过香火太少。
那时的他,亲和的如早春的甘霖,冬日的暖阳。
总之绝不是眼前这般看着百姓凄苦,却非但无动于衷,反而还冷眼观看的模样。
她看着那些跪拜在三丈外不得进退的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其实她看得出,这其中虽然有那么几个是如竹槿所说的那样贪心不足的人,但更多的却是真心来药,乞求安康的人。
这一刻,丹墨璃才意识到竹槿的心结有多深,可她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开解。
待他们三人离开凉亭后,那个送茶来的青衣小道童又来收拾茶具。
“咦?”小道童放下手中的茶盏,凑上前来仔细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原来,本是已无可解之法的死局,却因丹墨璃不小心落入一枚黑子在棋盘上,而无意中化解了。
只是,那三人心思皆不在棋上,所以一时间竟没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