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了那枚寒玉佩后,他主动与韩勨套近乎,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从韩勨的描述里,他很肯定,韩勨口中三句不离的姐姐,就是自己寻了一生的人。
自己为寻她踪迹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可她呢,却为了别的男人尽心尽力。像个妻子般照顾他三餐吃穿,守在家里等他回去。
所以,他怎能不恨,不怨,不悲?
他活了将近一百五十年,用了一百二十年的时间来寻找她,了解她,他知道如何将一个人,变成妖。
因为,他自己曾亲身尝试过,只是结果不尽如他意,没能成妖,反而成了如今这般生不生,死不死的模样。
因为曾经历过,所以了解,他从一开始就明白韩勨怀有与自己一样的心思,对一个妖心生爱意,念念不忘。与自己一样也甘愿放弃一切,只为能与她相守。
可与自己不同的是,韩勨得到了她所有的宠爱,与她朝夕相守了五年的光阴。他嫉妒,怨恨,所以设下圈套,哄骗着韩勨走近自己准备好的陷阱里。
他给了韩勨一点希望,让韩勨知晓自己也可以能长生不老的一天,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当然,他不可能让韩勨如意的,给他种下的妖毒,并不能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妖,反而会让他像自己一般,做一个生不得,死不得的活死人。
不,韩勨最终的结局会比自己更凄惨,因为他会慢慢失去心智,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她是谁。
忘了,因为什么原因自己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让韩勨还着自己的毒回到她的身边,他跟韩勨说,大山里有一只修行千年的蛇妖,只要吃了那蛇妖的肝,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妖,可以长生不老。
他知道韩勨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但他就是要让她切身感受到,被自己所关心爱护的人捅上一刀是何等的心情。
韩勨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用来激怒她,引她来见自己的棋子。
自韩勨归家后,他就一直在等着,等着她来找自己。
因为要救韩勨,就要找到下毒的源头,凭她的本事,不可能找不到自己。
到那时,他终于在日夜思念了一百五十年后,又见到她了。
“你……到底是谁?”
丹墨璃生平头一次害怕一个凡人,她不知道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个人怀着这样的心情,念了自己一百五十年。
“我是谁?丹墨璃你记住了,我是你所居大河下游镇上的端木荼,字晚夏。”
端木荼?
这名字她听着分外熟悉,似曾相识过。
晚夏荼蘼盛
了断旧花颜
隔年陈酒壶
遍访无故人
一首五言诗忽然福至心灵的跃上眼前,丹墨璃喃喃低语着,一些早被她搁置,不愿回忆的往事浮现在脑海里。
而端木荼在听到她口低声吟诵的诗句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颤栗不已,他扑上前拉着她的手,激动的问道:“你是如何知晓这首诗的?”
“你也知晓这首诗?”丹墨璃惊讶的看着面前这张过于白皙光滑的脸,拧紧眉心反问他。
“我当然知晓,这首诗便我名字的由来。母亲说生我时难产,父亲上京赶考未回,又家境贫寒,无钱请大夫,几乎命丧雨夜,后来是因一个路过的姑娘出手相救才母子平安活了下来。那姑娘守了我们母子近半年的时间,离去前还赠了许多银两,她对母亲说将来若这孩子聪慧不如去学医,也好治病救人报答世间。她还给我起了名字,留了字画……”
“那画上,可是画得槐阴树与荼蘼花?”
端木荼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姑娘走后,母亲才从钱袋子里寻出一块玉石来,后来请人打磨雕刻做成玄月状,她临去前千叮万嘱与我,若日后有幸还能再看到那眉心处有一点玄月红印的人,定是要报恩的……”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看着丹墨璃眉心的黑玉额饰,再也说不了一个字来。
他记得那里有一点玄月的红印,一直记得清楚,从未忘过半分。
当初他试探韩勨时,也细问过几回,因为得到了韩勨肯定的回答后,他才能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是韩勨口中夸赞不已的姐姐。
丹墨璃闭上眼,压着隐隐涨痛的额角,莫莫无语了良久,才讽刺而又自嘲的看着同样震惊到无语的端木荼,缓缓说道。
“没想到啊,原来是你啊……”
谁能想,缘来缘去,终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