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抽抽噎噎地抬眸看向自家殿下,手指抚着少女毫无血色的脸颊,刚要收敛住的情绪宛若河水决堤,再度崩塌。
“殿下,您这般奴婢怎么可能放心…奴婢从未见过您如此模样…”
她不停地哽咽,漂亮的眼睛已然哭肿。
云止见她止不住情绪便也不提此事,反倒问起了其他。
声音很淡,无甚起伏,到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开心,对于雪青的到来似乎也并不惊喜“你怎得知道我在这?”
雪青愣了一下,因为刚刚哭过,此时嗓子还很哑,“奴婢与连公子相隔很近,连公子说待殿下回归后,会让奴婢去见您。”
她红着眼睛看云止,继续说道,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奴婢相信连公子的话,便也一直耐心等待。”
“…可是奴婢的蛊虫明明察觉到了殿下的气息,连公子也未曾派人告知奴婢。”
“奴婢以为连公子有何事情耽搁了,便也未曾着急,想着定然能同殿下见面…”
雪青的语气急了起来,甚至让云止都能够体会到她当时的急切与担忧。
“只是后来殿下的气息越来越淡,甚至快要消失在那处地界了,奴婢也未曾等到连公子的通知。”
她小声地说着,话里还带着哭腔,“奴婢…奴婢实在担心殿下,便自己追了上来。”
“还好殿下无事。”
少女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蛊虫的效用她是知道的,雪青用它找到她这样的说法,倒是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连温玉对雪青说的这句话…
待沈止纤回归,他会告知他。
这句话无甚问题,问题在于她不是沈止纤,所以连温玉没有告诉雪青她回来了也是正常,毕竟她本就不是那个人。
现在看来,他应是打算待招魂阵成功,真正的沈止纤回来后,再去通知雪青。
只是谁又能想到裴祁会这么快找来,还那么阴差阳错的断了他的阵。
云止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雪青抬着眸子看她,抱她的力度也紧了些许,似是因为分别太久又突然见面,心情激动便有些控制不住。
她轻声地问道,眉目间满是担忧与疑虑,“殿下,您说连公子为何不告知奴婢您已然回归?”
还没等少女开口,她又问,有些小心翼翼,似是怕触怒了云止,“您如今这般,是因为连公子吗?”
似是太过疑惑,她思考了片刻,自顾自地回答,“可是连公子为何要这样对您呢?他不是心悦于您吗…”
“我也不知。”云止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至于后面的问题,她并不是很想回答。
告诉雪青就是连温玉做的吗?可是理由呢,连温玉那么爱沈止纤,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对他最爱的人下手。
她不说话,雪青也没开口。
明明应是痛哭流涕叙旧的温情场面,此时此刻却是有几分诡异的寂静。
许是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两人又都想缓和这般情况,竟是同时开了口。
“殿下,您最近…”“你费劲找来想来…”
同时出声,又同时一顿。
尔后雪青红红的大眼睛看着云止,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脸,丝毫不愿挪开。
倒是比曾经更为黏人,“殿下您说。”
云止也不推拒,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如此费劲找来,想来花了不少精力,累不累?若是累了,便歇一歇。”
倒不是云止贴心,不过是她对于叙旧这一门不太感兴趣。
比起故作思念的叙旧问好,她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更为舒服。
更何况,她虽同雪青是有那么一段情谊,可这段情谊的基础是建立在她以为她是沈止纤。
若没有了那个基础,那她们之间便无什么关系了。
雪青微愣,眼眶更红,她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不累,奴婢能找到殿下便已是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少女没吭声,倒是笑了笑。
“殿下,您定然受了伤,奴婢替您包扎罢。”女孩擦了擦眼泪,便开始检查云止的身体。
云止想说不用,可看雪青那副架势,似乎不容拒绝。
她没有问少女伤了哪里,反倒是自顾自地查看着。
可云止全身上下就只有手腕一处有伤,且那唯一的伤也早就包扎好了,根本不需要雪青再去操心。
也不知是关心则乱还是怎的,她非要看看才觉得安心。
云止拗不过她,便也就如此了。
在雪青查看她的后颈时,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手指微微颤动,甚至抿着唇不说话。
“怎么了?”她问道。
女孩颤抖着手,替云止掖了掖被子,哑着喉咙低声回答,“没…没什么。”
她垂着眸子,眼里掀起惊涛骇浪。
殿下的左耳耳后有一块类似于心形的胎记,很小一块儿,若非她陪伴殿下长大,时时刻刻关注着殿下,否则也不可能知道此事。
旁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可现如今这个人的后耳的确是有这么一块儿胎记,擦也擦不掉。
她方才看过了,不管是眉心的红砂,手腕的小痣,还是耳后的胎记,都同殿下一模一样。
按理说这就是殿下啊,可为何连公子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呢…
雪青想不明白,可她又觉得连公子不可能骗她。
毕竟鬼域中人都知道九公主同巫祝嫡子两情相悦,那么多年来,她也亲眼目睹了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
她不相信连公子会伤害公主。
更何况他曾询问过她,可否有觉得公主行为怪异。
她是有觉得的,从殿下去往羲国却惨遭袭击,险些丧命那次开始,殿下便有些不对劲了。
可她听闻人在遭受危难后极易产生变化,便也以为殿下也是如此。
但按照连公子曾说话的话,性情大变的确有可能,但生活习性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呢?
再回想殿下曾做过的那些奇怪的事…
什么找奶娘,莫名其妙出去找人,动不动就消失…
当初她担忧询问会让殿下想起那次险些丧命的不好经历,便也未曾说什么,现如今回想起来,不管怎样都觉得不对劲。
“真的没什么吗?”云止抬着眸子,眼神沉静,轻声问道。